雨菡的目光在王数理脸上搜寻,想找出一个答案——这鸟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五十文前被瘌痢头收走了,王数理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表情。
王数理一连赌了十几把,有输有赢,概率上输赢参半。除了他每次下注的时候总是深思熟虑最后一个下,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每次下注赌金都不一样,这把输个一两,下一把又赢回二三两,雨菡手上的赌本却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从刚开始的四五辆碎银,竟一下变成了十两。
周围的人啧啧称奇,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有人悄声道:“这位小哥好生了得,已经赢了五六两银子了。”旁边有人说:“是不是出千?”又有人嗤之以鼻道:“押大小只有庄家出千,下注的怎么出千?”有人看如此热闹吗,也跟着下注。瘌痢头面前那张小赌桌上堆的钱越来越多。
赌局还在继续,瘌痢头并没有因为客人增多而高兴,反而越来越烦躁,骰盅摇得震山响,每次下注前都是一叠声地催促,但王数理总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赌到后来,王数理竟然开始两边下注,只是压的银子不一样。雨菡越看越不明白,手上的钱却还在增多。
“唉!你到底压不压!”骰盅已经扣在桌上了,众人也纷纷下注完毕,看王数理还在等,瘌痢头再也按耐不住了。他一把揪住王数理的衣襟,大声吼道:“妈的娘娘腔!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说着就要一拳揍下来。
雨菡连忙拉住瘌痢头的手阻止他,娇声斥责道:“怎么输不起就打人啊!好没道理!”周围的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讨伐起来。瘌痢头不由得收了手,眼睛还恨恨地瞪着王数理。
王数理不慌不怒,慢慢地站起身来,踢了踢发麻的大腿,把衣服拉平,然后淡淡然对雨菡说:“不玩了,走吧。”
雨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收好银子,挎上包袱跟着他挤出人群。瘌痢头在后面恨声道:“狗日的,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王数理在前面快步走着,带得身下衣袂生风,倒有些潇洒气度。雨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想起小时候总是追在他后面,央求他带她出去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追求,不再整天厮混在一起打打闹闹了,但那份兄妹之情从来没变过。
以前雨菡嫌他整日不修边幅、疯疯傻傻的,嘴上骂他,生活上却时时关心。两人一起在北京读书的时候,雨菡还经常去学校看他,是不是帮他跑腿买日用品。现在,他却成了她的保护者,陆翊平抛弃了她,把她逐出家门,若不是遇到王数理,她早就横尸街头了。
雨菡快步赶上去,好奇地望着他的侧脸。他剑眉星目,本也是挺帅气的,只因长期对着数学公式冥思苦想,总是饮食不规律,只熬得两颊瘦削、面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亏他还沉迷武侠,整天想着当大侠。
雨菡看着王数理扑哧一笑,搅得王数理莫名其妙,她看他的眼神好像第一次见他似的,看得他心里发毛。
“你笑什么?脑筋短路了?”王数理问。
雨菡渐渐收住笑,轻声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师兄,谢谢你。”
路人接踵摩肩,行色匆匆,骡马的嘶鸣声、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她此时的轻声细语在他耳中听来,却是如此清晰。王数理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雨菡摇摇头说:“我只愿记得更早的事,记得来到这里之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人可以选择自己的记忆吗?如果可以,她真想把陆翊平从脑中抹去,这样就不会因为看到熟悉的东西,而时不时地一阵心惊,然后还要承受随之而来的漫长无尽的心痛。
王数理看她又陷入了沉思,连忙打断她的思绪:“天黑了,赶紧去找个地方住下吧,这几天住店的钱肯定够了,还能让你吃几顿好的。”
“我要吃肉!”雨菡兴高采烈地大声说。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一想到那香喷喷的滋味,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好想吃妈妈做的小排骨啊!”
王数理摇了摇头,叹道:“我怎么捡回一个吃货……”
两人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有空房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安顿好之后,便下楼到堂上吃饭。王数理点了半斤卤牛肉,雨菡要了一只烧鸡。
趁着等上菜,雨菡把包袱里的银子拿出来数。王数理皱了皱眉,说:“不怕贼抢,就怕贼惦记。哪有像你这样当众数钱的。”雨菡撅着嘴说:“刚才也没来得及数一数到底赢了多少。”
王数理看也不看,说:“不用数了,你手上现在一共有十六两四十五文。”
雨菡惊讶道:“你都算着呢?”
王数理不屑地说:“你当我是一般市井文盲,闭着眼睛押大小呢吧?”
雨菡说:“对啊……啊,不对。师兄你精通奇门数术,定有万分把握。对了,你到底怎么赢回来这么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