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泉的伤因没有御医的诊治,只能以木板稳固简单的包扎,好的出奇的慢。而如何与外面取得联系,却怎么也想不出妥善的法子。
这一日北宫送来膳食,少不得又是受了几副嘴脸,用罢膳后,三人围着火炉。何泉屈着一腿,断腿伸直,蝶舞有一下没一下替他按摩着。
“娘子,奴婢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何泉若有所思的道。
未央和蝶舞齐声相问,何泉淡笑道:“听说有一种天灯可以升到空中,若是有风的话会随风漂浮送到你想送的地方。不知道可不可以做一个这样灯笼,要是圣上看见了,会不会知道是娘子放的呢?”
未央诧异,不知他所谓的天灯是什么东西,何泉似乎是回忆了一会儿,说道这天灯乃是蜀国丞相诸葛亮为了解除平阳之围而作,后来用于军中互通消息。未央越听越奇,没想还有能飘到天上的灯笼,好奇之下连连追问,何泉也是极为耐心的解释。
蝶舞觉得这方法可行,道:“不过纸上不能写东西,不知圣上会不会看明白。”
未央想了想,她相信他们心意相通,宇文邕必会明白,便问明了做法。恰巧永巷宫后面有片竹林,取了竹子劈成竹条,三人齐心协力做起灯笼,灯笼罩子没有纸便用烂布剪好代替,为难的地方在于没有糊纸用的粘稠。
蝶舞忆及曾见宫人们用米浆粘过窗纸,等到晚上送来了晚膳,就把冷饭掺水煮的黏糊糊的替用。当他们兴高采烈的作成了第一个灯笼后,照何泉的教的法子去院子里试放,可无论如何鼓捣,就是飞不起来。
原本泛起的希望,似乎又泯灭下来。未央不觉叹了口气,蝶舞安慰道:“许是哪里不对,让何泉再想想,夜深了,娘子先睡吧。”
未央哪里睡得安稳,接连下了几日的大雪,又晴了两日的天,把覆在上面的积雪融化,升起层层的朝露。永巷宫地处又偏僻,多阴寒潮湿之气。被褥被浸得的捻捻腻腻,沾手像那米浆一样的糊。
呆坐了半晌,蝶舞忽然说道:“娘子。奴婢给你烧水吧。”
未央一愣,搓着手摇头道:“柴火本就不多,还烧什么水呢。”
蝶舞忙向何泉打眼色,何泉会意,笑道:“娘子不必担心。柴火还多着呢。”
未央见他们如此说,点了点头,虽是寒冬,可多日不沐浴,总觉得浑身上下的不舒坦,便不再反对。蝶舞怕她反悔。连忙起身起灶房生火。何泉叹道:“都怪奴婢大意,这腿反倒成了连累。”
未央淡笑道:“你就好好养着吧,反正咱们也没事可做。比起在昭阳殿,你这可不是闲着呢。”
何泉一笑,爽朗道:“是呀,以前忙前忙后,现下还真是不习惯呢。”
乘着蝶舞烧水的档。两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又推敲了天灯的做法。最后决定用宣纸糊上试一试。何泉腿不方便,只能替未央编竹子,未央见他手法熟练,大感好奇:“没想到你还会做这天灯。”
何泉答道:“我有个弟弟在军营里,便是负责做这些东西的。”
未央不以为意,暗想只怕何泉是为了他弟弟才进宫做了宦者的,“也真难为你了,瞧你这双巧手也看得出你弟弟差不了多少。说到这个,倒让我想起你给赟儿编的秋千呢。”
念及往昔,不觉凄然泪下。那个时候,她常领着两个孩子去华林园去太液池玩耍,时过境迁,两个孩子,空儿是再也回不来了。
空儿多可爱呀,总是搂着她叫母妃,最喜欢缠着她死也不撒手,就像,就像未朝。
未朝……
外面好像下起雨来,寒风骤雨打在窗户上“扑扑”直响,雨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仿佛拽着人直坠入黑暗无底的深渊,拼命的爬,怎么也爬不上来。
未央不知不觉里,陷入一场梦境里,无法自拔。梦里,凌美人全身裹着白绸,披头散发,眼神却不见丝毫倦怠,霍霍的放着光,带着游丝般的杀气。未央惊骇的望着她从门外行来,缓缓的迫近。
“高未央,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为什么不替我报仇?为什么不替我报仇?”
夜风嚣张的鼓吹,扯动着她的衣袖,于是,人就更显得轻盈得没了重量,像是一片在风中随遇而安的白叶,她的脸被四周的烛火映的忽明忽暗,如夜一般动荡。
她望着几步之遥的未央,停下来。
看不清她的脸,翻飞的衣袂像风的伎俩,固执的遮住了她的面容,只有乱发张扬着传递着她的表情,令人害怕。
未央骇然道:“不是的,不是的。”
凌美人似乎是为了让她看得清楚,逼近她的榻前,微笑着俯身,她的面目凄美忧郁,附耳在惊悚着的未央耳畔,缓缓说道:“未央,你记住我是怎么死的!”说完就走,鬼魅一般的飘向门口。
未央赫然的趴向她的方向,想要叫住她告诉她,她会报仇的,可当她目光看过,却骇然看到凌美人牵着一个人。
“空儿——!”
那个小小的人影缓缓的转过头来,未央竟然整个人都呆住了,宇文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