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眼前层层尽是宇文宪身着戎装的样子,只瞬间的一瞥,为何让她恐惧至深。
她太了解他们两个了,在这一刻,却因为了解而陷入了莫名的惧怕。都是雄心壮志未泯,都是意气风发大好男儿,只因错生了时辰,错生了地方,直至此刻,未央才知道原来宇文宪已经筹谋了这么久的时间。回想起来,他于元欣之乱莫名消失几日,突然奇兵突出一举荡平叛逆,原以为他是为宇文邕的江山,现在才知道,他是在等突厥,等突厥南下从北齐手中夺回原本属于大周的土地。当年的这一下,简直就是狠狠的扇了宇文护一个巴掌。
也许正因当年这一次的合谋,让宇文邕看到了他凌厉的兵法谋略,所以才这样深深忌惮,更或许是日积月累的害怕,和当年那一次皇位的争夺。
宇文宪透露出强大的自信,似乎已经期盼着入主长安的那一日,但宇文邕早已料到一切,信手拈子,已布好了这局棋。虚坐以侯。且待君来。
若非未央以权位相互换,宇文宪焉能真正平安回来?最坏的结果并非他们其中之一的败亡,而在于两败俱伤之后有人来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未央看似孤注一掷,却恰到好处的抓住了宇文邕的痛处,他最怕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宇文宪并不知道这一切,然而无论如何,他们两个在年少之时。该是何等的亲密和睦,兄弟友爱,未央知道,是权力,让他们走到今日的境地。
晋阳宫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从一个宫廷跳到另一个宫廷。斗争永不止歇,纷扰永不停止,为了权位和名利。为了家国和个人,六亲不认,手足相残。未央此时只能庆幸,她和未朝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未朝……
闭目。心底深处是那倾城姿,桃花面。步步生莲,曼舞折腰。
暗下决心,待这里的一切结束,一定要把未朝接到身边,让所有的污浊肮脏全都远离她。
一路昏昏沉沉,直到步辇停下,青娥隔着一层轻纱轻声叫道:“娘子,到了。”
未央自半昏半明间清醒过来,撑着额头又稍作了会儿,搭着她的手下辇拾阶而上。
宣室殿,有多久没有踏足过这里的方砖了呢?
她和宇文邕的复合来得不易,是强扭了心,但她必须如此,荣辱与共不是吗?
殿前宦者正欲进去禀告,被她拦住,方一入殿,却又见李福生立在书房外房门的外头,不禁诧异。
李福生见到她,慌忙迎上来见礼,道:“圣上在里间。”
未央点点头,屏退了他们,往里走了几步,然而正要绕过风屏,忽然听得有人说话,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退到了殿门边。
“圣上,这边是南方军情奏报,这边是东境的奏报,中间这一堆是今日送呈的各府奏报。”原以为是哪个嫔妃在里面,不料听见的是蝶舞的声音。蝶舞如今是越发把一个女侍中做的顺风顺水,未央心中一动,倒要听听宇文邕是怎么评价的。
宇文邕道:“最近朝政繁忙,倒是辛苦你了,若没有你在旁,这一堆的奏章只怕看也看不完。”他的语气带着调笑的意味,却言语柔软。
未央心中一震,宇文邕从不在旁人面前表露的如此言语轻松调乐,更不曾料到二人竟已是亲近如斯。
蝶舞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奴婢最多只是替圣上整理,按您的意思批示,其实娘子对这些很有见地,圣上大可和娘子商量。”
宇文邕神色间颇有些踌躇,知蝶舞一直想方设法的缓和他和未央之间的关系,不禁慨叹道:“非是朕不愿,是你家娘子如今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她性子又硬又倔,朕也不想逼她。”说着微微一笑:“你有空多开解开解她。”
这话落在未央耳中,几乎是一愣,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给刺了一下,酸痛的难受,眼前白蒙蒙的模糊,看出来画屏上的山水都是黏在一起的。到底是谁的心远离了?难道这一切只能怪自己吗?难道他就没有错?
蝶舞想了想,嗫嚅着说道:“娘子很在意圣上的,若非如此,娘子为何会整日叹息,好几次奴婢都瞧见娘子默默垂泪。圣上体谅娘子的无奈吧,娘子其实也很辛苦的。”
宇文邕似乎有些不满,道:“朕难道不辛苦么?朝里朝外连你也清楚,她总是不能理解,一颗心思总为了旁人去想。朕如了她的心愿,罚了权宜君,外面还要安抚住权景宣,权景宣是什么人?他是宇文护一手提拔上来的,难道朕还不是为了她?如今的形势你也知道,若是东境南面同时受缚,你娘子就等着给朕收尸吧!”
蝶舞惶恐,慌忙叩首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圣上息怒。”
宇文邕自觉话说的重了,万分唏嘘道:“君不在,妾可安否?朕答应了她会让宇文宪平安,可是你该知道她心里的打算,朕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哎,罢了,即然答应了不问就不问。”他扶起蝶舞,安慰道:“你也不必自责,不干你的事。你为你家娘子做的也不少,朕看得在眼中,朕真羡慕她身边能有你这样的奴婢。”
蝶舞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圣上言重了,奴婢相信娘子会明白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