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巷是一眼望不去尽头,昏黄夕阳投射在红墙上,洒出一片朦胧的乌黑,越发显得远处黑暗的诡异。化了的雪气缭绕于空气中,挡在了宫墙内,把狭长的永巷腾起一片冰冷的雾气,道路也变得灰暗不清。
未央蜷缩在大辇中,听着冯姬的絮絮叨叨,在责怪自己方才没有随她们落井下石。未央自嘲一笑,把眼睛看在蝶舞身上,要扳倒厍汗姬固然是一个好机会,她平白放过了,只因她不忍,能给厍汗姬一个教训便是,无需如冯姬想的要置诸死地。
“这事也蹊跷,空儿才多大的个子,怎会一推就把个大人给推到湖里去了。”冯姬捂着下颚一边想着一边缓缓说道:“我说蝶舞,你可看得清楚?”
蝶舞回转身来,浅浅一笑答道:“是左昭仪站立不稳,又事发突然。”
未央听出她的言不由衷,心知内有隐情,却也不拆穿她,只抿嘴不语。
冯姬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她看了看郑姬和王美人,见她二人也是一副怀疑的神色。这事不会是厍汗姬做的手脚,除了独孤月容外还能有谁呢。她睁大了双眼瞅着独孤月容,以眼神相询。
独孤月容以手撑着头正闭目养神,感觉到几道目光映在自己身上,不禁蹙了蹙眉头,缓缓睁眼,懒懒的说道:“你们成日没事除了瞎猜还能做些有用的吗?”她不耐烦的扫过众人,没好气的说道:“没听侍中大人说是意外么,就是你们这样才搅的后=宫不得安宁,还是好好想想阿史那醒来了怎么对付吧。”
郑姬愣了愣神,诧异道:“醒来便醒来了呗,还能怎样?”
独孤月容白眼一翻,冯姬没好气的啐了她一口。“蠢,她是因为谁掉进水里的?”两人一听,齐齐看着未央。
独孤月容翻着大袖边,斟酌着说道:“厍汗姬会把阿史那无法再有孕的事告诉她,她怪不得厍汗姬,只能怪在你的头上,你最好自己小心。”
未央心中不忍,念起阿史那充满幸福的眼眸,无论是谁做的也好,终究是又一条幼小的生命断送在了宫里头。
各自思量间。猛瞧见西闸门前立着一人,正是今日未曾出现过的李秀芝。她迎了上来,却是靠近独孤月容。众人见她脸色难看,又见她隐在裙摆下的绣鞋湿透,都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李秀芝附耳其侧,低声与独孤月容说了几句话。但见独孤月容的脸色骤变。众人不知她二人说了什么,只闻得独孤月容似乎低呼了一句:“你确定?”李秀芝笃定的点头,满目皆是担忧。
未央暗自思量,心顿时凉了五分,李秀芝没去看阿史那,必是去探得了什么特地在此等候独孤月容。她努了努嘴。忍住了没问,李秀芝即然只告诉独孤月容一人,自是不愿让旁人知道。
独孤月容闷了半晌。看她绣鞋湿透,不禁蹙眉道:“也不穿双雪鞋,瞧你冻得,上来!”
李秀芝一愕,随即展颜一笑。登上了步辇,独孤月容皱着眉头。让了位置与她,撇开了头去不看她,却把绒被一角罩在她的腿上。
冯姬见此吞了口唾沫,干咳两声道:“哎呀,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我得赶紧回宫暖暖去。”
未央也笑道:“我也回去了,只怕空儿今日吓坏了。”
独孤月容不说话,李秀芝看了一眼未央,冷声道:“容儿帮你的够多了,是你自己不合作。”
“闭嘴!”独孤月容略带恼火的喝斥她,整了整衣襟,闭了双目。
李秀芝挑了挑秀眉,不再言语,吩咐路夕起行。冯姬和未央相视一眼,均有些讶然,不明白李秀芝此话何意,但独孤月容已去,冯姬自是要跟着的,当下告辞,携着王美人追上。
未央怔了怔神,让何泉速速回宫。蝶舞明亮的双眼转了一转,徐徐跟着,两人一路无话,回了昭阳殿。青娥早闻风声,迎了未央下了步辇,牵过宇文赟和宇文空。
未央心烦意乱,进了寝殿立刻屏退左右,独独留下蝶舞。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光锐利,直探入她的眼底。
蝶舞静静与她对视,良久,未央轻启朱唇,闷声问道:“你为何不拦着他们?”
蝶舞暗叹了口气,她是没拦住两位皇子,未央要怪的话也无从解释。未央身子微倾,一字字道:“你是故意不拦的是吗?”
蝶舞抿住了双唇不答她的话,但眼神坚定不妥协,她自认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未央眉心微拧,只觉眼前的蝶舞似乎愈发的不同以往,她不甘心,追问道:“是你教他们当着圣上那样说的?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对厍汗姬落井下石!”
蝶舞还是不作答,她当然知道未央必能看穿,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利用孩子的话来引起宇文邕和太后的恻隐之心,自然更希望未央能够借此机会让厍汗姬吃个大亏,只是没想到未央平白错失良机。
未央眼底血丝隐隐,深掩着疲惫,一阵心痛更莫名地牵杂着层层焦虑和担忧。她叹了口气,道:“不要告诉我此事是你和独孤月容谋划的。”
蝶舞吃了一惊,终于开口道:“不是奴婢做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应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