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蹙了蹙眉头,斜飞了她一眼,却笑着低声道:“听说信州冉氏兵变,大冢宰派遣元契和独孤七郎前往镇压,却只给了一万兵马,姐姐不担心吗?”
信州冉氏据巴峡反叛,不几日就攻克了白帝城,白帝城守将元欣族弟元灵弃城奔逃,冉氏党羽连结有二千多里,占据巴东信州总管府七个州。元氏门阀因元欣之事衰落,但子孙仍然长荣,宇文护借此机会想要一举拔出元氏在朝中势力,更把独孤阀算计进去。以一万兵马对抗巴蜀七州,胜负无需多测。
独孤月容凤眉惊挑,对未央颇有些刮目相看,自未央经过元素和之事后变的愈发善辨宫中局势。她扯了扯嘴,伸手缓缓捋着衣袖,似乎在借此理清头绪。
未央嘴角噙起一抹笑意,道:“圣上虽然提倡以礼乐治国,可圣上不也在修编《象经》?姐姐的棋艺精湛,妹妹除了读的书多些外,这两样可都帮不上什么忙。”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端起案上的汤来喝,堵了独孤月容要见好就收。
独孤月容飞快的掠过她绝艳脸庞,点了点头,忽而失笑,“妹妹是愈发的精明了,看来姐姐今后得加倍小心。”
未央扭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姐姐和我目的不同,当心我不如小心些厍汗姬。”
此时宇文邕和阿史那合奏一曲刚巧结束,宇文护大赞“夫妻同心,琴瑟和鸣”,惹来在场众人纷纷高呼“万岁”。宇文邕在宇文护面前果然是一副做弟弟的姿态,只要能博得宇文护的高兴,让他忍气吞声又有何不可?
厍汗姬提议让阿史那携带来的西域乐团献上龟兹、高昌的舞蹈,琵琶曲的余味未尽,众人尽皆叫好。太后是鲜卑贵族。看够了南朝雅乐,自是乐意欣赏漠北的舞乐,一时西乐迭起,把前梁雅乐的风头掩过。
独孤月容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着龟兹乐队的音乐打着节拍,对未央的话不置可否,抿了抿嘴,突然说道:“信州兵败,你猜宇文护会找谁来做替死鬼呢?”
未央冷冷一笑,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独孤整和元契、元灵,还能有谁?这就是未央口中所说的她和独孤月容的目的不同。独孤月容争锋也好,夺宠也罢,为的只是她的家族。即然如此。独孤阀岂会在这八柱国家尽皆没落之时被元氏拖垮。
“看来元素和是留不得了。”未央心里暗叹了口气,转眼流连独孤月容片刻,见她一脸气定神闲,已知自己猜中。作为阀门娘子,家族的利益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必要时舍卒保帅,亦可扼腕断丝。
“你若是做不成皇后,可知结果如何?”独孤月容虚抿着酒,眼睛不离场中明快起舞的胡姬,却淡淡的问道。
未央拢了拢发鬓,故意叹了口气。道:“无外乎就是一个死。”
“不怕?”
“怎么不怕,那要看是怎么死的。”
独孤月容放下酒樽,转头看来。想了想,又问道:“像李妃那样。”
未央与她相视,片刻后答道:“那也值了。”
独孤月容明眸一闪,思付半晌,转回了头。淡淡说道:“会音律,会下棋。都不如有满腹经纶,齐家治国平天下,靠的是胸中学识。你才多大,即便输给厍汗姬罚些旁的也不会有人说闲话,锋芒毕露,吃亏的是你。自己小心吧。”
未央一个惊凛,不由得望向玉阶之上端坐的宇文护,紧接着骇然转头凝目独孤月容。她双手在宽袖下卷起,心中已有些后悔。
“娘子。”蝶舞在她耳畔轻声提醒。
未央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心下明白她的意思。
宴席开至将近亥时,夜宴在一片喧哗中接近尾声。秋高气爽,好不热闹,明月挂空,正是赏月好时光。殿里殿外的歌舞是一出又一出,舞姬们似乎丝毫不觉疲累,诸家郎君多半都是会舞文弄墨的,借此机会恨不得一展才华博得皇家欢欣,赏月观舞的同时,也抒发着自己对月夕的情怀。
一年之中有三个时节宫里是允许放炮竹烟火的,一个是新年,一个上元节,一个便是今日的月夕。
太后突然兴致大发,向众人道:“今年比往年热闹许多,哀家也陡然觉得年轻不少。不如咱们去花园赏赏月,放放炮竹,说起这放炮竹呀,哀家上一次还是在三十年前。”
一番话惹来众人笑乐,宇文护连忙扶起太后,和宇文邕一左一右搀扶着,领着众人出了大殿去看热闹。
宇文邕心情看似很好,竟许各宫嫔妃各自寻乐。未央有些乏累,正不知是该当回宫还是继续留下,落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兴奋的说道:“走,咱们去放烟花去!”
宇文邕故意落后两步,向她们道:“你给我好生照看她,否则就把你遣回长信宫去。”
落尘撅了嘴,叉腰道:“圣上偏心,难道我不需要人照顾了?”
“是吗?”宇文邕故意提高声量,嘴角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笑乐道:“没看出来。”他眼神对上未央,柔情尽显,埋首悄声道:“他在,我不便,早些回去,宽心休息。”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