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御医隔着一方丝帕仔细的断脉,只片刻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陡然一张,迅速的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拿出针袋,挑了一根三寸来长的毫针,在未央的神庭穴扎了一针,一边捻转一边深蹙眉头,罢了又再把脉。他微闭双目,捋着下巴挂着的山羊胡须,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脑袋。
众人见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含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他把的这般仔细,纷纷警惕起来,大家都做了一处想,却有大半希望这不是真的。阿史那歪着头看着躺在榻上沉沉入睡的未央,心思翻转数下,不由自主的望向身边的厍汗姬。厍汗姬也正往她处看来,她冷冷一笑,夹杂了些许担忧,心道:“这可怎办才好?”阿史那似乎读懂她的意思,漠然摇头,避开她的眼光。
蝶舞在一旁看得焦急却也没个奈何,但看御医脸色凝重似乎很是严重,心下揣揣难安。忽然,老御医张开眼来,将丝帕拿开,转身向太后拜道:“老臣恭喜太后,贺喜圣上。”
“什么?”太后微微倾身,脸上已经挂上喜色,只等着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老御医又施一礼道:“恭喜太后、圣上,右昭仪已有两月身孕!”
太后又惊又喜,忙要起身去瞧,独孤月容已上前搀扶,嗔道:“太后,右昭仪有了身孕您也别激动呀,倒是听听看肖御医怎么说。”
太后这才察觉到御医脸上似有疑虑,抚了抚额头,笑道:“瞧哀家糊涂的,肖御医,右昭仪如何会突然晕倒,孩子如何?”
肖御医道:“太后放心,右昭仪已无大碍,只因年纪尚浅,头一遭有孕以致胎位不稳。恕老臣多嘴问一句,右昭仪可是先前受过什么刺激?”他久经人事的双眼飞快的扫过一众嫔妃,加之最近太医署忙活的事情已心下明了,当下不多问,说道:“恕老臣说句得罪的话,右昭仪本就年龄弱小、身弱体虚,加之右昭仪心神不定也多是用心太过,长此以往对肚子里的子嗣百害无利!绝不该为烦事纷扰,应当静心调养身子才是。”
蝶舞在旁轻声低呼,先前的惊喜化作惊讶,没曾想原是这么严重,肖御医语气苍老平稳,去又让人有些安心。
太后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道:“如何还未醒转?”
肖御医道:“方才老臣为右昭仪疏通气血,只需安睡上个把时辰便会醒转。”
太后微微点头,道:“肖御医是太医署的大夫,就请你多费心,哀家就把右昭仪和她腹中孩儿全部交托于你了。”
肖御医拱手道:“老臣必定尽心竭力。”
御医告退出殿,太后转头责骂蝶舞等人道:“你家娘子疼你,放你出来,你不好生伺候,竟连娘子有了身孕这样的大事都糊里糊涂。万一今天有什么差池,哀家就把你们全部打发回掖庭局服役,这辈子也休想回来!”
蝶舞惭愧叩头求饶。独孤月容赔笑道:“太后息怒,多大的个喜事呢,仔细吵醒了右昭仪。”
太后看了看她,叹气道:“今日的事的确是迭番发生令人应接不暇。”她眸中精芒一闪,众人纷纷让开扭头,太后瞪视着元素和,气不打一处来,若非今日元素和疯狂的奔来昭阳殿何以惹出这番事来,又想到元欣竟然真的敢于造反,怒意汹涌,扬指喝道:“都是你!哀家不想见到你,还不带她下去!”
元素和倚着门边默默饮泣,内心不甘,然而知事无挽回的余地,微微欠了欠身子,在薛贺若和她宫人的搀扶下凄然出了昭阳殿。
“太后,还是让右昭仪好生休养,咱们先出去吧。”独孤月容娇声提醒。
太后点点头,一一看过她们,向蝶舞道:“好生看顾你家娘子,有个万一,她也保不得你!”说罢与独孤月容迈步出殿。余人见此不便停留,也都随之而出,各个神色各异。厍汗姬脸色铁青的凝目未央,阿史那在旁蹙了蹙眉,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回身随行。
殿前羽林率早已停止杖责,虽没上次的惨不忍睹,却也是令人不忍。独孤月容扶了太后出殿,一眼瞧见元素和满脸悲戚正立在殿们边,她停了脚步,轻轻瞪了她一眼,道:“太后,可要吩咐人通知圣上?”
太后这才记起,道:“哎!瞧我这记性,芷兰,赶紧去。等等,不必大肆宣扬。”
那叫芷兰的宫人心领神会,答应一声飞快的去了。
独孤月容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瑟瑟发抖哀泣的宫人,对太后说道:“孕妇最见不得血腥了,不如都打发去掖庭局?”
太后故作不知元素和在,频频点头,正要说话,却见梅儿扑将上来,叫道:“太后,太后,奴婢不要去掖庭局,奴婢招,奴婢什么都招!”
一旁的羽林率岂容她污秽太后衣襟,一把将她摁倒在地。众人都停步看来,太后眸色闪过丝异样,扬手制止,道:“放开她,让她说。”
厍汗姬挑了挑眉毛,“这不是右昭仪的宫人么?”
“哦?”太后隐含怒意,看了她一眼。
梅儿哭腔道:“奴婢是被逼的,奴婢是被逼的,太后饶命呀,奴婢父亲早亡,母亲患病,还有好几个幼弟,奴婢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