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早雾,穿过树叶间的间隙,一缕缕的洒满院子。
未央颓然丢掉手中的书策,紧紧将眉头皱起,记忆中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静不下心来的时候。究其原因,也是这些日子老是做着支离破碎的梦。梦见父皇强占了二叔的嫔妃王氏,梦见母后私通和士开,梦见年幼的弟弟勾引宫婢,未朝呢?未朝呢?未朝的笑,未朝的泪,未朝的血……一梦惊醒,掩面而泣。究竟留下未朝是对还是错?那个荒淫无道的北齐皇宫,她是否能得到平安喜乐?想起当初打断未朝双腿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如何竟能那么的狠心?久而久之,未央害怕起夜晚,害怕入梦。
“娘子,您这是怎么了?”蝶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这才惊觉书页已被指甲划破几处深深的伤痕。“没什么,几时了?”未央脸上依旧挂着苦涩。
“辰时三刻刚过,娘子要进去休息吗?”蝶舞就睡在塌边,每夜都能听得未央的梦呓,自是非常担忧。
未央摇摇头,指了指身边的席子让她坐下,“陪我说说话儿。”蝶舞依言,收拾着几案上的书策,“这是咱们殿里最后一本了,娘子书读的可真快。”她言语中全是得意,即然定了心要教好公主,这首要的便是读书,未央似是有此天赋,书读的可快怎令她不喜?身为奴婢最怕的就是跟错了家主,尤其是跟了一个蠢笨的。
“你不是让何泉去取书了么?”昭阳殿有十数名的宫人伺候,何泉是内侍省分来的执事宦者,但未央对他并不很是相信,便让蝶舞做了昭阳殿的尚宫。蝶舞刚接过掌令时抱怨说内侍省看不起大齐来的公主,分来的人儿全是年轻不懂事,不过她也终究不愧为陆令萱教养出来的人,不出两月就将内侍省分来的这些小宫人调教的乖觉。
蝶舞撇着嘴道:“早先就让他去了,到现在还未回来,定不知往哪里偷懒去了。”
“瞧你一脸不忿的,他碍着你了?”未央低头喝了一口茶,“他是你荐的,你若觉得不行,便换一个吧。”
蝶舞眨了眨眼睛,听出她的揶揄,“倒也不是的,奴婢只想给娘子身边多填几个可靠的人。”
未央知道她的心思,却故意不去顺她的意,“有没有也无妨,这里难得清静,哪儿用你费这些心思。”
“这是奴婢应该的。”蝶舞审度着她的语义,“兴许娘子将来会用的上。”
未央明眸掠了她一眼,不再言语,只微微笑着。这时何泉回来了,他见了礼,低眉笑道:“奴婢耽误了娘子。”未央翻着刚借来的书略略点头,知他尚有后话,果然听何泉道:“正武殿传来消息说今日早朝大冢宰晋国公上奏请立左昭仪为皇后……”
未央抬头看了蝶舞一眼,蝶舞问道:“大臣们如何说呢?”
何泉似乎对此事也很是愤慨,“他们哪儿能说什么?都跟着一起上表。这位置本该是娘子您的……”
未央吹开浮在水面的几片茶叶,只是淡淡的笑,蝶舞瞪了何泉一眼,又问道:“那圣上呢?”
“圣上压了奏表退朝了。”说到话尾,竟是带着犹疑。未央手中一滞,慢慢的放下茶盏,似乎在借着这动作理清思绪,而后抬眸瞧了他半响,这才开口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我瞧着他不错的,不如给他做个常侍。”未央见他去远,向蝶舞说道。蝶舞躬身答道:“奴婢觉得还未到时候。”未央思索着她的话,抬眸笑了笑,点头道:“你看着办吧。”一旦做了常侍便是有了一宫执事的权力,如今未央的处境,想来蝶舞不敢将重要的事情交给旁人,一天训育不出一个可靠的人,宁可这昭阳殿只有她自己一人做事。未央自幼看惯了宫人间的瞒下欺上和卖主求荣,从前王美人的常侍便是将主母出卖给了母后,最终落得个赐死的下场。蝶舞能为自己打算,这份心意便是不错。
昭阳殿所处的位置极其的微妙,后面连着皇后寝宫椒房殿,如今的情势看来阿史那住进去是迟早的事情。前面则是皇上处理政事的宣室殿,虽然如今搬到了正武殿,但皇帝散朝后都会在那里召见亲近的大臣议事。说起大周朝的这位皇帝,也没少听得蝶舞一张巧嘴的传说,据说宇文邕是个昏庸无能的君王,事事都以大冢宰宇文护为先,名副其实是一个傀儡皇帝,
无能?昏庸?未央嘴角轻笑,能按下宇文护奏表的人怎可能是无能君主?虽不知其意,但仅凭这一点,便能断定他即便是傀儡也绝非无能之辈。未央此刻手捧书卷,正读到汉宣帝刘询的事迹,细致品味下,倒是让人耐人寻味。
这一夜未央与蝶舞对窗而坐,她看着书,蝶舞做着刺绣女工,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何泉从内侍省领回了些茶叶和白炭,围了个炉子烧了起来,屋子里顿时暖和许多。“领回来的东西多存一些。”蝶舞吩咐着道。中秋未至天气便开始转凉,内侍省也会见势,宫里的月例总在一些不经意的地方克扣,估摸着今年的冬天应比往年难过。
窗外一片幽暗沉寂,烛火映在窗纸上光影斑驳,间或透着一股桂子的香气。未央放下书卷,下了席来,“娘子这是要去哪里?”蝶舞略略一惊。“闷得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