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晴空一碧如洗。
昭信宫大殿之中,一道道玉楹珠帘,一个个跪伏在地的奴婢,红彤彤的帘幕、纱帐,盏盏红罩凤灯,处处彰显着宫中的喜庆。
然而,看那群奴婢,看殿中立着的数人,脸上、心间,都是那样的悲伤和怜悯。只有当中身着吉服的未央,却是一脸的笑颜,恭敬的接过册封的诏书,安详的等待着銮驾的来临。
“姐姐!姐姐!放开我!”未朝从后殿冲将出来,立刻被近身的几人抓住,她连踢带打,又哭又闹,“你们放开我,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陆令萱看了一眼未央,上前道:“小公主,今日是永昌公主大喜之日,您可不能胡闹呀!”
一旁十二岁的皇太子高纬安抚她道:“妹妹别急,妹妹别急。”
未朝从小与姐姐一块儿长大,母后虽然常常见面,但不知为何总有说不上来的亲疏,而奶奶又是大病小病不断,纵然疼爱亦是有心无力。今日一早起来便听得姐姐要嫁人,虽然她不懂什么叫做嫁人,也不知道大周是什么地方,但却知道姐姐要走了。
“放开她!”未央吩咐,一众奴婢只得放手,高纬怕未朝闹腾,犹豫半响还是放开了她。
未朝得了自由,飞也似的扑到姐姐怀中,大哭道:“姐姐要去哪里?姐姐带上未朝。”
“未朝乖,姐姐只是要出去一小会儿,待会儿就会回来的。”
未朝咬着嘴唇摇头道:“姐姐骗我,她们说姐姐是要嫁去大周,未朝读过书,嫁人就是别人的人了。姐姐是未朝的,未朝不许其他人抢走姐姐。”
未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替她摸了泪珠,抬起头来时脸色一沉,道:“是谁说的!是谁教她的!”
“奴婢该死!”众奴婢齐齐跪下,让未央的怒火无从发泄,随即扔了一个颇为凌厉的眼色给陆令萱,仿似在说你调教的好奴婢。陆令萱首次见到未央厉害的一面,尴尬的扯了扯嘴皮。
未朝见状,小小的人儿已然知道这是真的,“姐姐纵然要走,也要带上未朝,未朝要跟姐姐在一起。”
未央眼中流光闪过,柔声道:“未朝乖,未朝听话,姐姐是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不能带上未朝,但是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看你,那时候姐姐再给未朝弹琴,再教未朝画画,好吗?”
未朝一张小脸通红,泪水如珠串似的一颗颗止不住的往下掉,只是摇头不依。高纬上前安慰她道:“小妹不要哭,大姐走了,还有哥哥在呢。”
他本是好心宽慰,哪知又引来一次山呼海啸般的哭声,未朝撇开他,叫道:“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姐姐,我只要姐姐。”
高纬挠着头,实在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也不知该当如何是好。陆令萱拉过他来,冲他摇摇头,附耳道:“有大公主在就行了,太子若是疼惜小公主,将来就像大公主一样疼爱她便是。”高纬虽不明白,但隐隐觉得若是换做了自己,也是不舍得大姐的。殊不知正是他这般想法,加上陆令萱随意之言,让未朝公主成为了在这极尽变态家族中成长起来的一朵奇葩。
钟鼓的声音“咚咚咚”的响起,预示着午时的来临,送亲的队伍已然准备妥当,只差了新娘。
“姐姐不要走,姐姐答应了要一辈子和未朝在一起的,姐姐还没有教会未朝弹琴,呜呜呜呜…….”未朝拉着未央的衣襟,委屈着:“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未朝了,不要未朝了?”
未央心中一软,一把搂过她来,“姐姐怎会不喜欢未朝,怎会不要未朝?姐姐也舍不得未朝呀!”
“咳咳!”一声清晰的咳嗽传入耳中,她浑身一颤,推开妹妹,叫道:“未朝听话,姐姐要走了,今后记得好好服侍奶奶母后,要听凌?姑姑的话。”
未央不敢再看她,深怕一个回首,做出错误的决定。未朝哪里理会这些话,追上前去死命拽住她的衣襟,央求道:“未朝什么都不要,未朝只要姐姐,求求你了,带未朝一起走吧。”
未央求助的望向陆令萱,刚刚那声咳嗽便是陆令萱从旁提醒,虽然她知事难挽回,但见到这样的情景,谁人不是满目清零,黯然抹泪?她咧着嘴,无奈的摇摇头,对于未朝,除了未央,没人有法子的。
未央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脸色一变,回头厉声道:“哭哭哭!成天只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不准哭!就你这副样子,去了大周也是死路一条,不许哭!”
未朝何时见过姐姐这般恼羞成怒的时候,吓得脑子一翁,手中一缓,便松了开来。未央心底早已泪眼成海,但她不得不如此,从前未朝一哭闹,有她在便不会再有事,此番情况却不同,她这是真的要离她而去,未朝岂能轻易放手。
一屋子的奴婢暗暗垂泪,在这深宫大院中,只有这两位公主待奴婢好,阖宫上下谁人不疼爱喜欢她们,眼见这番悲欢离合的场面,齐齐唏嘘,纷纷难过。
高纬同姐妹二人一起长大,感情最为深厚,他虽不似未朝般声嘶力竭,却也舍不得大姐离开。宫里皇族子孙太多,但十年来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皆是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