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临院内,气氛怪异的很,院里的丫头婆子皆不敢大喘气,假意低头做着手里的活,然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今早许嬷嬷提着一份彩礼,入了登临院,美名其曰是为自自家的儿子提亲,实则就是逼嫁。
而赵嬷嬷与许嬷嬷如今还没有从屋里出来,这之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这会,屋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是赵嬷嬷的声音,声音高喊着,其中还带一丝沙哑:“许嬷嬷,我给您跪下了,您就放过我们家翠儿吧……”
只听许嬷嬷心平气和的说着:“赵嬷嬷,这事可由不得你,老夫人已经准了,你就等着嫁女儿吧,本来呢,小翠嫁进我们王家,我们兴许还会好好对她,至于现在,哼,等着瞧罢!”
“许嬷嬷,许嬷嬷,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赵嬷嬷跪在地上,头与地面相触的声音,令人心惊。
然而许嬷嬷却是冷哼一声,她瞧着赵嬷嬷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颇为得意。
粘稠的血液沿着赵嬷嬷的额间,脸面,下颚,缓缓流下,赵嬷嬷仍旧没有停,她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脑中只有三个字:“不能嫁!”
她为了这三个字拼命,却没有得要应有的回应。
许嬷嬷在她面前唾了一口,冷冷的笑着,那眼角边的皱纹越陷越深,她用脚将赵嬷嬷的头撑起,道:“赵嬷嬷,你可别磕死了,就算是磕死了,小翠她也得嫁!”
说罢许嬷嬷便轻哼一声走了。
后脚戴嬷嬷就冲了进去,见赵嬷嬷还跪在地上,额间上的血还没能止的住,戴嬷嬷被赵嬷嬷流下的血吓了一跳,她急忙拿着一块布巾替赵嬷嬷捂上,声音吓得有些发颤:“你何必这样折腾自己,许嬷嬷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快,先将血止了。”
赵嬷嬷“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跪在地上,趴伏在戴嬷嬷的肩上,一边抽泣一边说:“长絮,怎么办,敌不过啊,我真的是敌不过。”
戴嬷嬷轻轻拍打着赵嬷嬷的脊背,声音轻的让人有些听不真切:“这不是已经有法子了,你别急,也别再求那许嬷嬷了。”
赵嬷嬷在戴嬷嬷的肩上摇着脑袋:“长絮,你别插手了,也别让三小姐插手了,不能再连累你们了。”
赵嬷嬷这句话并没有劝动戴嬷嬷,反而更让她对许嬷嬷添了恨意,她咬牙道:“素婉,你就安心待在登临院,这件事,会有一个结果的。”
那日她听赵嬷嬷说登临院有一个粗使婆子与许嬷嬷唠了许久,能与许嬷嬷唠这么久的,必有所图,她顿了顿,问:“素婉,那日与许嬷嬷唠嗑的婆子是谁?”
赵嬷嬷微怔,呢喃说:“是韭芽。”
“韭芽……”戴嬷嬷轻哼一声,轻念着这个名字。
她先将赵嬷嬷好生安置好,处理好伤口后,便出了屋子,快步走到登临院里的一个小偏院。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韭芽就是在这院子里做一些杂物。
她放眼瞧着,在一颗树下寻见了那韭芽的身影。
韭芽悠哉的背倚在粗壮的树干上,手里拿着一根萝卜头,嘴里发出一阵阵嘎嘣的响脆声。
戴嬷嬷就站在韭芽的身后,一直不做声,静静的瞧着。
好一会,韭芽才觉着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吓的将手里的萝卜头都掉在了地上,她忙拍土起了身,将口中的东西囫囵咽下,咽的突然,眼框中都挤满泪水,她将头低下,声若蚊虫:“戴…戴嬷嬷……”
戴嬷嬷淡淡的问道:“你不干活做甚呢,难不成是躲在这偷闲来了。”
“我……”韭芽半天就憋出一个字,再也没有了下话。
戴嬷嬷微扬嘴角,抬手抚了抚被风吹落的发丝,她无意的张口问:“听说那日许嬷嬷来了,收了些好处,准备是为院子的婆子另寻出路……”
戴嬷嬷并不晓得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她只是按常理的推算着。
她见那婆子身子抖了抖,那原本红润的嘴唇,也不知是因被冻的缘故,还是其他,竟乏起了紫色。
看来她说的并没有错,韭芽没有开口,她便又说:“我又听说老夫人是最痛恨那些不安生做事,耍心思的婢人了,不知你有没有听说,前些时日,刚死了两个婢人,那可是五十个板子呢,硬生生的落在了两个小丫头身上,不过要说这五十板子,就算放在你……我身上,那也是撑不住的。”她故意将那个你字拖长,好让韭芽明白些事情。
韭芽腿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戴嬷嬷说的事情她怎会不知,那喜梅丫头的婶婶还是与她一块做事的,这会还病着呢,她先是磕了几个头,又解释道:“戴嬷嬷,我就是一时糊涂,还望您饶了我这一会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真的,戴嬷嬷,您相信我。”
韭芽其实就是有些心疼那白花花的几十两银子,就这么的打水漂了。
戴嬷嬷弯下身子,将韭芽缓缓扶起,然让她又坐在了原处,随后戴嬷嬷也倚着树干,坐在了韭芽的身旁。
韭芽心里咯噔一声,急的脑子都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