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那么的奇妙，有太多的意想不到。
徐然从来没有想过,外婆会这么突然地离世,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
当他大汗淋漓地赶至医院时,老人家早已经闭上了双眼。
躺在这一动不动的可真是那一直精神抖擞中气十足的老太婆？
“去跟外婆告个别。”周凌凤长期身体不好，本来就比一般人消瘦，这会因为母亲的意外辞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地憔悴瘦弱。
“妈，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徐然艰难地开口,始终不敢靠近那张床。
“接受现实,人死不能复生。孩子，赶紧过去看外婆一眼，她一定也在等着你！”周凌凤冷静地劝慰,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外婆感情深厚。
“妈…”这一次,徐然哭了。眼泪不受自己控制地往外涌。
周凌凤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一步一步将他领至老人家的床前。母子二人，脚步俱是重如千斤。
徐然拉开白布，手一直在抖，想定都定不下来。
那熟悉的苍老的容颜，现在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再也听不到你啰嗦了？
再也吃不到你亲手做的包子包的饺子煮的西米露了？
再也不能被你念被你骂了？
真的丢下我们了？
徐然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这可是一手带大自己的外婆，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孝敬的恩人和亲人！
一直赖在病房不肯走，拉着老人家冰凉的手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我现在争气了，长进了…你再也不用操心了…”
“我好想念你做的豆角包，你变懒了，今年春节都不肯做给我吃…”
“还记得初中的时候，您教我写作文，其实那时我就好想说：‘外婆，您真厉害！什么都难不倒您！’可是，我就是开不了口。”
“外婆，您真的很厉害。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对谁都好都耐心，尤其是对不争气的我…”
“我怎么就没多回来陪陪您？我真是太不孝了，真是对不起您…”
***
丧礼很低调，正如老太太低调而朴实的一生。
首长匆匆来了一下，又走了。
处在那么高的位置，纵使再有心，也无力。
徐云山刚走，韩海生一家就来了。韩海生是老首长最信任的军事要员，目前军委绝大部分工作的决定权还掌握在他手里。徐云山虽然挂着最高职位的头衔，但是没有老首长的首肯，他还是做不了主。韩海生和徐云山虽不是什么至深的交情，但是韩依依和徐然确实是有着很特殊的关系。两家人曾经都一度以为两个孩子会走到一起，但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有不有这个缘分还很值得探究。
韩依依身着黑色修身套装走在父母中间，原本就是175的模特身材，如此一穿。严肃难免，但是气质更甚。然而，精致姣好的面容上泪痕清晰可见。
“阿婆，依依来晚了，对不起您…对不起…”韩依依刚一开口就忍不住大哭。她对老太太的感情不比徐然浅。爸爸妈妈都忙于工作的小孩，对于难得的温暖和关怀总是记得更加地清楚。
韩依依对着老太太的遗像哭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周凌凤走上前拥住她。“好孩子，阿婆知道你的心意。乖，不哭了！”
“凌凤阿姨，我回来晚了，回来晚了…”
“这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不怪你…不怪…”
有时候死亡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人走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可是，活着的人就不同，太多的感情，太多的想法，总是让人不得安宁。
人们都是这样自我折腾，自我折磨。主动地选择死亡需要非一般的勇气，一般人没有这种勇气，所以绝大多数人只能这么不痛快地活着。正如我们这活在痛苦和不满足中的芸芸众生。
根据老太太生前的意思，将老太太与老先生合葬在了一起。
独自坚守了近三十年的爱情，在自己离世的这一天，终于是画上了句号。
有一种爱情，无论生死，它都存之。
徐然看着墓碑上两位老人的笑颜，不禁又觉得欣慰。
外婆，这下您和外公都不孤单了。
***
从墓园走出来，韩依依还站在出口等着。
徐然平静地走至她身边，看了看她，道：“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你还怪我吗？”韩依依怯生生地问。
“都过去了。没有什么事过不去，就连外婆…”徐然欲言又止。
连生死都可以看透的话，那人生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
“当初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以后，不会再不顾你的感受了。”
“依依，现在我已经不想再说这些了。咱们先回吧！”徐然对于当年的事完全没了兴致，不管是她的任性还是自己的倔强，他都不想再深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现在和将来。将来，将来会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