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也不知道欧阳云起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或许只是偷懒,他那个下午一直留在玉蟾家,玉蟾也只好一直小心翼翼地应付着。直到他手下的官兵搜查完整个村子却什么都没发现时,他才说道:“那厮一定是跑进山林里躲起来不敢出来,通知所有人,立即搜山!”
“那路上的关卡呢?”其中一个人问道。
欧阳云起说道:“每一处留下两个人就行了,让他们加倍警惕,务必不能放走一个人!”说完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常乐村。
直到他们走了出去,玉蟾才瘫在竹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她还是不敢去地窖里探情况,一直到了晚上才摸索着走到院子角落前掀开了遮着的稻草垛子,轻声唤了一声:“……喂!”没听到回应便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听到回答,她不得已,只好下了地窖。这地方还是玉蟾八岁以前来过,之后就算是再回到家里,玉蟾爹娘也没让她再下来过,说到底,玉蟾爹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她当成了客人。她一边想着,一边照着残存的记忆,踩着边上挖出来的落脚处爬了下去,最后却是一脚踩了个空,摔在了厚实的泥地上,幸好不高。她揉了揉摔疼的膝盖,然后摸出火折子,点亮了藏在身上的一个可以折叠起来的灯笼挂在地窖的壁上,回身一看,便发现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的男人倒在地上,似乎正昏谜不醒。
这地窖口很小,但里面却挖得十分宽敞,长宽都容得下一个人躺着,高度却只能让玉蟾这般的身高勉强站着,现在装着这样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就显得特别的狭窄。玉蟾定了定神,然后蹲下身去慢慢地将手探到他的鼻子跟前。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息拂过,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至少,处理一个死人比处理一个活人容易些。
她扯开那个人脸上蒙着的布巾,拿灯笼照了照他的脸,忽然间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他了,分明就是那天跟她一同过关卡,还莫名其妙地跟她说了一堆话的老头!原来,他那样子是假的!玉蟾愣了一阵,然后连忙又开始检查他的身体。随后便发现他的腰腹处有一团颜色特别深的地方,她拿着原本备着防身的剪刀,就着昏暗的灯光将那衣服仔细地剪开。里头果然有个很深的伤口,看来似乎是被什么利刃所伤,伤口出的肉都有些外翻而且似乎发烂了,玉蟾不禁有些晕眩。
这该怎么办?玉蟾不由得急了,出去找大夫肯定是死路一条。请人帮忙更不可能……但如果就把他丢在这里不管,尸体也迟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她更是脱不了身。她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月华以前吓唬她时说的话,说他看见有人受了伤,伤口发烂。大夫就用刀子剜开伤口上的腐肉,然后淋上了烧酒……当时她被吓得脸色发白,没曾想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场。她咬了咬唇。上去弄了热水、找了些干净的布片,然后又把玉蟾爹娘藏在后院香樟树底下的女儿红挖了出来,然后重新下了地窖。她从那人手中取下曾用来威胁她的那把匕首,在灯笼里的蜡烛上烤了烤,要动手时却又迟迟地下不了手。
“不管了!反正你躺在这里也是个死。现在我就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若是死了,你可别怪我!”玉蟾双手合十地说道。然后一横心,便将匕首伸到了伤口上,看准了腐肉的所在,闭上眼睛用力一剜……
“啊——”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玉蟾早防着他会出声,连忙用一团白布捂在他嘴上,然后说道,“我知道一定很痛,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忍着些!”第一刀落了下去,玉蟾也不知道有没有剜干净,只能匆匆地开了那一缸女儿红,舀起一勺浇在伤口上冲洗了一遍。
那人疼得浑身一抽搐了起来,但浑浊的目光却渐渐有了焦距,看清玉蟾的动作之后,张嘴死死地咬住了玉蟾给她的那团白布,连哼都没有再哼过。玉蟾见他肯配合,便松开了堵他嘴的那双手,然后匆匆地剪了布条去给他裹伤。
这时,那人的手颤抖着伸向腰间,摸出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她。
玉蟾狐疑地接过,那人却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又昏了过去,玉蟾轻唤了几声没反应,拨掉小瓷瓶的塞子一看,里面是些红色的药粉,闻上去清凉中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这是治伤的药?玉蟾猜测着,推了他几把不见他有反应,便犹豫着将药粉撒上去,然后再用布条裹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玉蟾又从柴房找了些干爽的稻草铺进地窖中,找了一些旧棉絮和玉蟾爹留在家里没带走的衣服给他盖上,最后留下一壶可以喝的水便上去了。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她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真的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第二天,皇帝被谋害的消息便如火如荼地传了开来,老村长这两天没事就跟人侃这个话题,玉蟾挎着小篮子经过的时候,听见老村长正在说:“肯定是叛军干的!这两年来,皇上派人清了几次乱党,灭了福建的蒋家军,荆州一带的马翻云也被整得够呛,说不定他们正是成心过来报复的!”
“这样说来,咱们汉人的朝廷……”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说道,还没说一半就被老村长瞪着眼睛打断了,“胡说什么呢?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