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那张卖身契,玉蟾也没有了到官府销除奴藉的凭证,便不能算是良藉,可也不再是奴仆了,她得到了一直想要的自由之身,却依旧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了那一堆碎片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收拢了那些碎片,仍旧装进被月华掷在地上的荷包里,然后将手边的账本、库房钥匙、银票箱子整理出来,待瑞琴从绣坊出来以后便一一地交待给她。
瑞琴这段时间在玉蟾身上学到了许多,一般的事情她都能处理得来,但听到玉蟾要走她却还是不免有些紧张,说道:“怎么突然现在就要走了?能不能跟大少爷说说,让你延后些再回去,我怕有些事情应付不来……”
“可你迟早也是要自己的应付的呀!”玉蟾强装出一副无事的笑脸,说道,“有些事还是要姐姐你自己遇过以后才知道该怎么办的,反正这里离月府也不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差个人去月府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你不用担心。”
瑞琴见玉蟾的笑容有点勉强,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仔细地接下玉蟾交给她的东西,每一件都问得清清楚楚,生怕有半点错漏。到了晚上,玉蟾收拾着要带走的东西时,瑞琴坐在一边看着,想帮忙又帮不上,便说道:“那以后就只有大少爷来的时候你会跟着过来了吧?”语气中颇有些不舍的样子。
“不一定。”玉蟾说道,不管她还是不是月华的丫鬟,那都是月华与她之间的事,她不想跟别人分享,也或许是因为玉蟾亲眼看到瑞琴向月华告密,所以心里没办法把她当作真正的姐妹吧?
“玉蟾,你是不是对大少爷……”瑞琴犹豫了一下。又换了一种说法,说道,“你和大少爷是不是吵架了?”
玉蟾顿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哪有资格跟大少爷吵架?”
“可是,我总觉得你和大少爷之间不一样。”瑞琴说道,
这话瑞琴是嘟囔着说的,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玉蟾也就装作没有听见似的没去答话。第二天,她又分别跟掌柜和齐管事交待了一番。然后拎着东西到了玉蟾爹娘在南北楼附近赁下的屋子,对玉蟾爹娘却只说自己得了几天假。
玉蟾爹娘都显得很高兴,他们现在手头上也比以前宽裕了许多。便忙着张罗玉蟾爱吃的东西。这个地方她虽然来过几次,但对里面的一事一物都还十分陌生,这让她觉得有些难以适应,住了两天便说要回常乐村去看看。
“家里又没人、又没有东西的,你一个人回去做什么?”玉蟾娘问道。“你和爹娘在这里不好吗?”
玉蟾笑着抱了玉蟾娘的手臂,说道:“跟爹娘住在一起怎么会不好?我就是想回去看看,就住两天,带上些东西也就够了。”那个地方估且还算是她的家吧?所以她想回去看看,很想。
玉蟾爹似乎注意到玉蟾的不同,便同玉蟾娘说道:“孩子毕竟是在那里长大的。想回去看看就让她回去,屋子不是请了她王家婶子看着吗?带上几样礼过去,难道王家婶子还会慢待了她不成?”
“可是……”玉蟾娘便看向玉蟾。说道,“大太太那边……”
“咱们跟她又没什么深仇大恨,难道她还派人天天盯着不成?”玉蟾笑道,“这都一年多没有回去过了,偶尔去瞧瞧她也不能知道。”
玉蟾娘见她态度坚决。也只好同意了。然后同玉蟾爹一起置办了几样小礼物让玉蟾带回去,又把她这两日的吃穿都备齐了。才雇了个轿子送她回去。玉蟾不禁有些感慨,去年她头一回坐着轿子回家,玉蟾娘还惊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她自己雇起轿子来也不再皱眉头了。她倒没问过,月华雇她爹娘用了多少银子,有没有特别厚待过,月华也没有向她提起过,想到这里,玉蟾便觉得这轿子让她如坐针毡。
玉蟾正恍惚着,轿子却忽然间停了下来,她疑惑道,难道这么快就到了?她掀起了帘子一看,前方的官道上忽然设了一道关卡,十几名穿着银色铠甲的守卫拦在前头,一个一个地检查着,好些人都被推搡到一旁用栅栏围起来的圈里不让过,眼看着就要轮到玉蟾了。
她忙拿出自己的门条,说道:“几位军爷,我是工部尚书月望月大人家的丫鬟,这次是回家探亲,就在前面岔路口的常乐村,还请几位军爷行个方便。”
其中两人互相商量了几句,对着玉蟾手上的门条仔细地核对了一番,然后才说道:“你可以过去,但轿子不能过。”
幸好,走过去也没多远了,她连忙付了轿夫的钱,将包袱从轿子里拎了出来。那两名守卫又拦住了她,把她的包袱也检查了一遍才放行。玉蟾见他们办差不像平时那般敷衍,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问道:“往日都不见有这关卡,今儿是怎么回事呀?”
那些守卫自然不会回答她,旁边一名同她一样有幸被放过去的老头说道:“这两天皇上在霞飞山上狩猎,这些人,是在这里护驾呢!姑娘,你家是在常乐村呢?那里离霞飞山近,听说整个村子都被看管起来了,天天盘查有没有外人出入呢,你若是回去可得等到皇上回京以后才出来呢!”这老头看起来约有五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