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六夫妇是缩在一边连头也不敢抬,而李老头的媳妇却早已哭成泪人,双眼紧盯着前头的碧荷,只是不敢上前罢了。
“连父母都不敢要你吗?”月华嘲讽地看了碧荷一眼,又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忍心让你一人独自在外飘零,听说外头有人伢子专门接收被人发卖出去的丫鬟,也不知道他们敢不敢收容你。”说完便吩咐小厮阿平去领人伢子来。
那些人伢子领了人,也不可能卖到什么好的地方,要么就是去做苦役,要么就是下贱肮脏的地方,碧荷娘只一听便吓得叫了起来:“不!”她跪着膝行了几步爬到了碧荷身边,像怕人抢走似的抱着碧荷,向月华大声地说道,“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啊!大少爷,都是奴婢的错,您就饶过碧荷吧……”
碧荷一直伏在地上,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会儿却忽然僵了一下,抬上进起头露出苍白而怯懦的一张脸。玉蟾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却总想不明白,像碧荷这样胆小怯懦的人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去毒杀茵儿?又怎么可能潜伏在永辉堂这么长时间?月华虽然并没有审过她的事,可有些事情已经有迹可寻。
李老头也抬起了头,说道:“大少爷您听老奴解释,老奴到了四十岁才养下了这个孩子,从小到大身子骨都很弱,后来有个算命的说是跟我们八字不合的原因,寄养到别人养方才能好。所以,老奴才让她拜了老允家两口子为干爹干娘,寄养在他们家里。”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允六夫妻也反应过来似的,连连点头。
月华冷笑了一声,说道:“允六。你替月家管着祖产的田庄,这田庄暂时还没到我手上,我原本也不好发落你。可按规矩,家奴生的儿女也都是主子的奴仆,月家向来仁厚,每户只须出一男一女入府做事即可。可你却用不相干的人充了自己的女儿进府当差,这事又正好出在我院子里,我若不处置一番,让别人全家都在服侍主子的如何心平?自己去正严楼那边领二十板子回去吧,回头该送哪个进来就送哪个。正好我这里缺人手。”允六连连求饶,月华却根本不理他,只看向周妈妈说道。“周妈妈,烦请您去替我要一下对牌,大太太宽厚仁慈,想来不会为这点小事与我为难才是。”
“这件事大少爷处理得当,大太太又怎么会与您为难?”周妈妈不卑不亢地说道。“只是,这是外院的事,原不是大太太能做主的事情。”
在场的人都知道,月望虽然没有把外院的对牌给月旃氏,但只要月旃氏说一句话,便是没有对牌也得照样行事。允六两口子听周妈妈此话一出,立即便松了一口气。而周妈妈想要的也正是这种效果,月华话已出口。偏偏没有月望的对牌办不成事,这对于他的面子和威信都是一种损害,以后还有谁会听他的。
“原来如此。”月华不动声色地说道,从怀里拿出玄色的对牌交给一旁的阿助,说道。“你拿着这个去办吧。”周妈妈心里一惊,玄色的对牌应该是当家主子的。怎么会到了他的手上?而月华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习惯了府里的事情都由大太太做主,倒是忘了还有这东西,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这是前两天老太太来瞧他的时候悄悄给他的。
阿助接了对牌立即去了,月华便看向允六两口子,说道:“还不快去?要人叉着你们才肯去吗?”
允六还想求饶,又见月华目光冰冷,又去看周妈妈,但周妈妈却完全不接他的目光。月华早没了耐心,让几个婆子拖着他们出去了。
然后,月华又看向李老头一家三口,说道:“你们都是我娘留下来的人,我自认对你们都格外关照,可是你们……竟然是这样回报我的。”
李老头看了刚刚允六的下场,想起自己恐怕只有更重的,早吓瘫在一旁。碧荷却忽然直起身来,说道:“大少爷,所有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个人干的,不关我爹娘的事情,大少爷饶了他们吧。”她这样子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一般,脸涨得通红,全身好像冷极了一般地擅抖着。
碧荷娘扑过去抱住了她,说道:“大少爷,奴婢对先太太忠心耿耿了一辈子,即便有后头这些,全都是被逼无奈啊!当年是……”
“住口!”月华喝断了她的话,现在他们一家子还有一条活路,若真让她说出来,他们哪还有命在?“你们好歹也服侍我娘一场,我不会要你们一家性命,可是,你们也不可能继续留在我身边了。”说着,便看了身后的玉蟾一眼,玉蟾连忙递上了一个盒子。
月华打开盒子拿出李老头一家的卖身契,丢进了一旁的炭盆里,那赤红的火苗立即将那两张薄薄的纸卷得半点不剩。一时,去拿碧荷卖身契的小丫鬟到了,月华也是照此办理。最后又让阿助带了四五个护院去西山别院看着他们一家收拾自己的东西。
周妈妈便说道:“如今大少爷的院子里只有二等丫鬟两名,三等丫鬟两名,无等小丫鬟也只得三名,奴婢报了大太太添几个人过来?”
“不用了,再多的人我也用不起。”月华冷着脸拒绝了,“只是允六家添来的人送来我这里就行了。”
“是。”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