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一向不会欣赏音乐,觉得柳儿弹的也不过是尚可而已,不禁有些昏昏欲睡,但不久以后,敞开的窗户飘进了不和谐的声音,一忽儿高亢的尖叫,一忽儿是低低的呻|吟,还伴着粗重的喘|息声,饶是淡定如他也不由得有些心跳加快。而柳儿弹着琴,原本穿得好好的衣服不知道怎么滑到肩上,而曲子每到一个转折时她都抛来一个如丝的媚眼。说实在的,月华并非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他一想到外头那一大群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男人,就觉得有些作呕,对这里头的每一件事物都有些怀疑。
又坚持了一会儿,月华忍不住,站起来便往外走。柳儿却丢下琴追了上去,说道:“小爷这就要走了吗?”
月华便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桌上,说道:“这是给你的赏线,若他们问起,你什么都别说。”说完便又继续往外走。
“小爷出手如此大方,奴家又怎么好不回报呢?”柳儿笑着上前拦住了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塞进月华的手中,说道,“这个您拿回去看,若是改变主意了可以再来找奴家嘛,奴家叫柳儿。”说着,轻轻地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月华忙不迭地弹开了,拿着那本书飞快冲出了玉人楼。
佳兴、佳趣两个小厮早雇好了轿子候在门外,见月华出来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佳兴说道:“大少爷您可出来了,再不回去可又要误了请安的时辰了。”
“是啊大少爷,您误了时辰倒没什么,要让老爷知道您来了这种地方还不把我们都打死啊?”佳趣也说道,“您要是想来,下次早些来早些回去,既不用匆匆忙忙的坏了兴致,也不会被老爷发……”
月华没等他说完,沉着脸便上了轿,手里还握着柳儿给的那本书,上面似乎还带着柳儿的体温,他本想把书扔掉算了,但那方才那种旖旎的声音还盘旋在脑海中,让他鬼使神差般地把书塞进了袖子里。其实,他知道这书也不外乎就是**,他的书阁里也有几本,但他怀疑是月旃氏故意使人找给他的,所以从没去动过罢了。
回到永辉堂时早过了去请安的时辰,茵儿、绿萍只得报了月华身体不适的理由,好歹把月望瞒过去了,这会儿见着他回来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谁知,月华竟连饭也不吃便说要歇息,然后便径自进了净房。当值的菊香、青青、绿萍和玉蟾四个人便忙着准备侍候月华就寝。玉蟾本要跟菊香她们一起去打水,青青却抢了盆,让她留下来铺床。
月华从净房里出来便见玉蟾弯着腰在整理床铺,他们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好好说话了,现在乍一见到她却是心中一跳,不由得把她与玉人楼的柳儿比较了一下,比起柳儿的成熟丰腴,她青涩稚嫩得无法被归入“女人”的范畴,但或许是看习惯了的原因,无论哪一处看起来都让他的心熨帖而舒适。
只是……她还是想着要赎身吗?
玉蟾终于发现月华已经出来了,屈膝一福,说道:“大少爷,今天老太太赐给您一件蜀边进贡的落花流水锦做的袍子,听说是老太太那边的瑞琴姐姐特意赶制的,您要不要试试?”说着,便从衣橱里拿出那件长袍给月华看。
她的动作轻柔,神色自然,好像两人之前的争吵完全不存在一样。月华不由得有些气闷,沉了脸说道:“不用了,放着就是了。”说完,便仰面躺倒在窗边的炕上,敢情这些日子只有他一个人在生气?
“是。”玉蟾僵了僵,隔了一会儿又说,“老太太叫你好歹爱惜着些……”
月华不经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忽然翻身坐了起来,盯着她说道:“你到老太太那边去了?去做什么?”难不成是求老太太放她出去?
玉蟾下意识地便想到做通房的事情,脸上一红,赶紧摇了摇头,说道:“是老太太传我去的,因为这锦袍贵重,所以亲自交待了几句罢了。”
“那你脸红什么?”月华怀疑地问道。
“没什么。”玉蟾连忙摇头,转过身去整理早已整理好的衣橱。这种事怎么能跟他说?
月华心下更加狐疑,但青青和绿萍已经打了热水回来了,菊香也捧了布巾、香膏等过来了,他只好暂时按下疑惑先过去梳洗。他梳洗时,青青便在卧房外间的矮榻上铺被褥,月华见了一边擦脸一边说道:“青青别铺了,你已经服侍了这么久了,今天就回去歇着吧,让玉蟾值夜就行了。”
青青一听便松了一口气,屈膝一福,说道:“谢大少爷体恤。”
玉蟾便愣了一下,然后将漱盂交给了青青,说道:“那我去抱我的被褥过来。”
“不用了,我的都已经铺好了,你就睡我的就行了。”青青听说不用值夜便十分高兴,还得强抑了脸上的笑容,说道,“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被褥不好的话。”
玉蟾只得应了。
菊香三人服侍着月华歇下便退了出去,玉蟾便有些无措地坐在外间的矮榻上,果然,没过一会儿月华便出声唤她,她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月华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她,说道:“是不是去求老太太让你赎身了?”
“不是。”玉蟾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