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是从小跟着老太太一块长大的,后来作为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到了月家,老太太能一生顺遂固然是运气好,但赵妈妈这些年来的劝导也有不小的功劳。她为人和善,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但最讲规矩,对破坏规矩的人从来不留情面,迎福居的丫鬟、仆妇个个都被她训得服服帖帖的,是以,迎福居也是整个月府中最为规整的地方。
第二天,趁着月华还没起床的时候,赵妈妈便将玉蟾叫到一边,上来便先问玉蟾在黄妈妈那里都学了些什么。
玉蟾不敢隐瞒,举着一只小巴掌数道:“进府那天黄妈妈就跟我们说了,第一,要听主子们的吩咐,第二,要遵守府里的规矩,第三,做事要勤恳不许偷懒,第四,要和睦相处不许吵嘴。”
“嗯。”赵妈妈见她说得清楚,不由得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呢?”
“教了行礼、问安,然后是扫院子、洗衣服、洗碗、擦桌子……”玉蟾说道,“不过,我还是扫院子的时间比较多些。”
赵妈妈便皱起了眉,说道:“黄妈妈叫你们遵守府里的规矩,就没有告诉你们,府里都有哪些规矩?”
玉蟾摇了摇头,说道:“黄妈妈说要先学干活。”
“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能跟王公侯爵相比,但大小也有上百人,一旦失了规矩就乱了套,这干活有干活的规矩,说话有说话的规矩,不学规矩就干活,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么?怪不得教出来的丫鬟一个比一个不像样。”赵妈妈颇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这是管家太太月旃氏才有权力过问的,她也不再多说,和气地向玉蟾说道,“你记好了,这天底下的事都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学好了规矩,照规矩办事便不会出错,不出错自然可以安稳顺当的一辈子。”
安稳顺当地做一辈子丫鬟吗?一想到这里玉蟾就提不起劲来,她忧心忡忡地问道:“那,万一要是遇上一个不按规矩办的主子呢?”她现在的主子月华就是一个绝不肯守规矩的。
赵妈妈的脸色一沉,说道:“我今天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诉你,什么是主子。从你的父母家人把你卖给月府的时候,你就是月府的奴仆了,你的身、你的心、你这条命、你这一辈子都是主子的,主子要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而身为奴仆的若是想违抗主子,那么,主子是可以随意处置的,连官府都不会管。但是,主子买人回来也不是要杀要剐,而是让奴仆做事的,还供给奴仆们素日所需的一切穿、戴、吃、用,身为奴仆便该心怀感激才对。所以,就不要再想着以前的父母家人,从现在起,主子就是你的天,是比生身父母还要重要的人,你一言一行都得敬着主子,心里也得想着主子,这才是一个奴仆该做的事。”
玉蟾听得很认真,想着屋子那个病歪歪又凶巴巴的月华,怎么也没办法套上赵妈妈口中的“主子”冠到他的头上。
“现在老太太、大太太把你给了大少爷,那么,大少爷就是你的天,你就得敬着大少爷,为大少爷着想。”赵妈妈看玉蟾仍旧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想着她的确是太小了,便叹了一口气,柔声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玉蟾点点头,见赵妈妈似乎不相信,便说道:“大少爷就是我的天,我面上得敬着大少爷,心里得为大少爷着想。”
赵妈妈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年纪这么小,看上去又呆呆笨笨的,却很好地抓住了重点,还前后融合了起来。赵妈妈试探性地问道:“大少爷现在身子不好,脾气难免暴躁一些,作为奴婢的你又该如何?”
玉蟾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说道:“那我陪大少爷说话?”
“陪大少爷说话只是其中一样,更重要的是要从饮食、穿戴等各方面小心照顾。”不过对于一个八岁的小丫头来说,能想到这个已经不错了,赵妈妈心里满意,表面上却不显,她接着说道:“不过,这些对你来说还太复杂了,现在我来教你最基本的规矩。所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既做了月家的奴婢,走出去也代表着月家的颜面,不要像那些寒门小户的女子一般畏畏缩缩的,一举一动也要体体面面的才行,像你现在这个站相就不对,要站直了……”
她说完,玉蟾立即绷直了身体,双肩挺了起来,这反射一般的动作倒逗得赵妈妈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禁柔声说道:“不错,但不用这么僵硬。”说着,上前帮她扳正双肩,把她的双臂拉起来贴在腰上,又说:“眼睛不要乱看,就看着前面三步远的地上就行了。”
“是。”玉蟾答应着,可是身体绷得太紧有些摇摇晃晃的,目光又迟迟地找不到落足点,便问,“三步远是多远?”
“那你上前量一下吧。”赵妈妈忍着笑意答道。
于是玉蟾先看了看自己目前的位置,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又退回到原来的地方重新站好,这回,稳当多了。
赵妈妈便让她独自站了一会儿,拉拉杂杂地又教了些别的,直到小厨房快要开始传早膳的时候才带了她回到月华房间里教她服侍月华起身。月华还没有起身,赵妈妈便教玉蟾唤月华起床,音量不能小到月华听不见,也不能大到吓着月华,然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