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独自坐在床上,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外间的青橙看了他一眼,同情地摇了摇头。
碧枝回去杂物间的时候,带上了三把梳子,交给碧云、碧玉各一把,说道:“就算要出去了,咱们也还是服侍过先太太的人,不顾自己也得顾着先太太的体面,都梳洗一下吧!”说着,自己拿帕子擦了脸,用梳子梳起头发来。碧云也接过了梳子,木木地梳理着自己那一头并不算好的头发。
碧玉拿着梳子,却突然蹲坐下去,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怎么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哭还有什么用?”碧枝问道。
“是啊!”碧云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你还舍不得这里不成?我倒是想早些离了这个地方!”
碧玉只是摇头。
碧枝、碧云只当她伤心,也都只是叹着气。
直到申时左右,那几个守门的婆子才回来了,神色都是一片灰败。其中一个开了锁打开了门,见碧枝、碧云都打扮好了,冷笑了一声,说道:“哟,你们倒有闲心,这个时候还顾得上打扮呢?”
“若换了旁人,羞还来不及呢!”另一个婆子说道,“出去可别说是月家出来的,否则连我们这些人都跟着丢脸,倒害我们挨了罚。”
碧枝冷冷地说道:“你们就说如何处置我们吧?”
“自然是撵出府去,除了随身衣裳,一文钱也不许带出去。”那婆子说道。
碧枝头上、手上一件首饰也没带,只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碧色薄袄和青色长裙,几天没换过也已经是皱巴巴的了。她张开了双手,说道:“那妈妈们岂不是要搜身?还耽搁什么呢?动手吧!”
那些婆子原本是想着借此举羞辱她们一翻,一出被罚了半年月俸的怨气,碧枝如此一说,倒好像是碧枝命令她们这样做似的,她们恨恨地上前,却没有从碧枝身上搜出半点东西,“无意”间勾破她的衣服,她也只好像没看见似的。倒是碧云那里搜出了一只银镯子,一只银戒指,也都塞进了几个婆子的口袋里,但是,她们谁也没有去动碧玉。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周妈妈站在门口朝碧玉招了招手,说道:“碧玉,你来一下。”
原本正哭的碧玉僵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站起来,朝周妈妈走了过去。碧枝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她猛然间想起,给月华换的药都是碧玉煎的,而月华病发那一天的茶水也是碧玉准备的……她脱口而出:“是你?是你在大少爷茶里下了药?”
碧玉死死地埋着头不敢看她的表情,却在经过碧枝身边时,哽咽着说道:“我父母兄妹都是月家的下人,我不能像汪妈妈一样把他们全部都豁出去。”说罢便跟着周妈妈走了。
这段时间以来,碧玉的表现一直异于平常,她却没有注意到!碧枝死死地盯着碧玉,若她早一点注意到碧玉的异样,或许可以让她说出事实,有她作证,她们又何愁找不到证据?碧枝的心又看到了希望,但搜刮干净的几个婆子们已经开始推搡着碧枝、碧云两个往外走了,碧枝看着她们早准备好的绳子、布团,便安静地跟着往外走,只目光还一直注视着碧玉的背影。
月旃氏半躺在宴息室里的卧榻上,一名小丫鬟正服侍着她喝药,周妈妈带着碧玉走了进来。其他人见周妈妈使了眼色,便都退了下去。
“奴婢见过大太太。”碧玉上前就跪下了。
“这次多亏你了。”月旃氏喝着药的神情亦如同喝着什么琼浆佳酿一般,神情淡然而舒适,对着碧玉慢条斯理地说着。
碧玉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说道:“奴婢不敢居功。”
月旃氏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会说出‘不敢’这两个字来呢?若是没有你,我又怎么会知道那起子刁奴竟然擅自停了大少爷的药?又怎么能及时救回大少爷的命?只是,今天的事老爷发了话,我也不好再留你,一会儿我就叫人送你出去。”
“是。”碧玉应声,但心底里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还有个妹妹吧?”月旃氏忽然说道。
碧玉一惊,却不敢隐瞒地低头称是,又说道:“不过妹妹自小顽劣,爹娘都管束不了,怕给主子们添麻烦,所以不曾送入府中。”
“那正好,府里的妈妈们多是擅长调|教丫鬟的,回去以后就叫她入府吧,我让周妈妈给她安排个差事,慢慢教上几回总会听话的。”月旃氏轻描淡写地说道,也不待碧玉回话便唤来了周妈妈,说道,“妈妈替我把碧玉送出去吧,虽然出去了但也不可亏待了她,桌上那包银子是给她的,还有,替我留意着有没有适合碧玉的亲事。”
周妈妈一一应了,把碧玉带了出去。
接过那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碧玉觉着自己的心也沉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木然地走在石板路上,周围有丫鬟、小厮还清洗地面上残余的血迹,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逃不过月旃氏的手心了。
许久以后,月华尝试着去找她们,碧云在出府当日回家的途中被一匹惊马踩断了骨头,送回家之后没几天便死了。碧玉回家没几天便被嫁给了一个从外乡来的跛脚商人为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