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门。汪妈妈几个连忙补过去,帮她扯出了布团,扶着她坐了起来。汪妈妈见她一脸颓丧灰败的样子,以为她受了打罚,流着泪说道:“碧枝你怎么了?那贱婢又使什么阴招对付你了?”
“没有。”碧枝摇了摇头。她忽然很无奈地看着汪妈妈,前一天汪妈妈才向老太太告了状,第二天她们的饭菜里就出现了鲤鱼和萝卜,世界上那有这么凑巧的事?若汪妈妈能听她的,不冲动地跑去向老太太告状,她们藏着瞒着把月华的身体养好了,再找个机会让大少爷回到老太太身边或者搬去外院,从此韬光养晦,不与月旃氏的儿女们争锋,只要把月华养大了,她们也能向月华的生母交待了。可现在……碧枝又看了汪妈妈一眼,再去责备她还有用吗?她屈膝坐在了地上,静静地把月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一时间,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结局比她们料想的要好,碧云可以回家去,碧玉的爹娘都在月家的庄子上,跟着去干点活也没什么,最多被家里人骂上几天而已。汪妈妈更好了,她的丈夫儿女都在月华生母的庄子上,回去说不定还能享享清福,只有碧枝,不但没有父母家人,生辰八字也寄放在庵里,这一去,怕也只能去庵里剃头做姑子了。
良久,碧云嚅嗫着说道:“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会不会……真的是我们误会大太太了?这些不过是凑巧而已?”
“真那么凑巧怎么不见全世界的人都死绝了?连我们都是好好的,偏偏大少爷却凑巧了?”碧枝冷哼了一声,低声说道,“我原先还想着是我多想了,但自从换药之后我就肯定是大太太的人在大少爷的药食里动的手脚了,偏偏……我竟然拿不住她一点把柄。”
碧玉看了她一眼,一向多话的她却一反常态地抱了膝盖不说话。
“那现在怎么办?”汪妈妈一听要离开月华,眼泪就下来了,她哭着说道,“我们要是出了府还有谁能护着大少爷?”她原本指望着老太太,没想到竟然弄成这样。
“还能怎么办?”碧枝忽地看向汪妈妈,忍不住说道,“我之前再三说过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事,若不是妈妈去向老太太告密,又怎么会让大太太起了疑心?她若是不发现,大少爷依旧吃我们份例中的饭菜,虽然委屈些,也不至于遭了今天这场无妄之灾!现在,妈妈倒来问我怎么办?”说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汪妈妈却整个人怔住了,她只想到月旃氏狡诈连老太太都被她蒙骗过去,却没想到是自己的举动引起了月旃氏的注意。现在被碧枝这么一说,她心中大震,顿时觉得胸口透不过气来,她张着口,说:“是我?是我?!”
碧枝等见她情形不对,忙围了上去,掐人中的掐人中,喊人的喊人。
正屋里的灯都暗着,月旃氏却并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样睡下了,她半躺在窗边的炕上睁大了双眼,耳朵却听着外头的动静。不久,绿蕊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说道:“太太,外面的动静都停了,看样子老爷是回书房去了,您看要不要叫个人进来问问?周妈妈她们一直守在西厢房,应该知道里头都有些什么事。”
“不用了。”月旃氏冷笑了一声,放松地躺了下去,说道,“要是老爷问出什么,那便该是直接冲进来兴师问罪,而不是回书房去了,这会儿叫人进来让人家知道我还没睡岂不显得我心虚?看来,这个李大夫倒还真有几分本事,明儿替我把银票送过去。”
“太太说的是。”绿蕊笑了一下,又说道,“奴婢记下了。”
月旃氏点了点头,摸着黑从榻上转到内室里去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月旃氏如平常一般在花厅里处理家事,不一时,门房上的人便来回报说普庆寺的普济大师来了。月旃氏便亲自前去接了人,又带到老太太那边去了。普济大师年龄比老太太还大些,蓄着白胡子、白眉毛,看上去端的是慈眉善目、德高望重,很得老太太信奉。老太太便把月华的情形的讲了,问普济大师会不会是真的月华生母作祟,普济大师便到府里各处看了一下,又问了月华母子俩的生辰八字,尔后也只是皱了眉,说:“若是能做上一场法事,贵府自然能得以安宁清泰些。”
老太太异常信服,立即就拉着月旃氏商议开了,当场把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定下来才放普济大师离开了。
午后,月望下衙之后听说这件事也只是点了点头。
月旃氏也松了一口气,以为月望终于不再怀疑了,结果,之后一连几天月望都歇在了书房。月旃氏常年保持下来的温和面孔也垮了下来,黑沉沉的直如锅底一般,而身边稍有眼色的丫鬟都远远地避了开去,来往的仆妇越发连口大气都不敢出了。如此沉闷了几天,普济大师所选的吉日到了,派了三十六名僧众来到月府,月旃氏专门僻了蓉华院旁边一处空阔的大院子做水陆道场之用,又给普庆寺的僧众们拨了院了休息的院子,安排了人手专管斋菜素饭的供应,又在蓉华院正屋、月华住的西厢房里供了佛像,月望和老太太以下的所有人都素衣素服,一场声势浩大的水陆道场便开始了。
敲敲打打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关着汪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