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开始给碧玉缝合伤口,一针下去,苏蔬就感觉碧玉的手一抖,她便越发紧紧攥着碧玉,为了分散碧玉的注意力,然后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从自己被莫兰和奶娘白凤扬顶包到苏家当寡妇开始,讲她如何九死一生,从恶毒的奶娘白凤扬和自私自利的莫兰,到跋扈的朱堂再到狡诈的朱勔再到纵情声色的徽宗,从自己被投毒、刺杀、溺水、入狱、小产等等等等。
后又讲到自己为了给家仆李三报仇,去阳谷县做了个逆天的女知县,等再回汴梁又遭陷害,大理寺开封府的大牢都进去过,最后不得已出使金国。
她讲了很多很多,以至于缝合好碧玉伤口的招财都在静静的听,最后,碧玉泪珠滚滚落下,唬的苏蔬急忙去问:“碧玉,是不是非常疼?”
碧玉却摇头抽泣道:“苏帝姬,我的伤口比你经历的这些,不算什么,苏帝姬你才是个可怜的人。”
完颜宗豪突然怒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是你们大宋的书上所讲,为何你们的皇帝不懂这个道理,这样迫害师父你,反了也就反了!”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激起各人的响应,大家此时才彻彻底底的明白,苏蔬为何要寻个地方独立。
碧玉道:“苏帝姬,真有你所说的那个嘉林吗?”
苏蔬看看她的脸,招财的手艺果真非同凡响,缝合的非常好,她微微笑道:“有啊,我们一起去建造。”
她再转头看看众人,然后对碧玉道:“一个女人的好与坏,不是因为她有无处子之身。就像那个莫兰,她当时倒是个黄花闺女,却为了一己之私,变着花样的害我,这样的女人,不会有人喜欢。”
碧玉慢慢低下头,还是有些纠结。
苏蔬捧起她的脸,指着自己道:“我比你更惨,我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儿,母子连心。你应该明白我的痛,我也不是处子之身,难道男人们就不喜欢我吗?我来问问。”
她看姬少游问:“你喜欢我吗?”
姬少游一愣。害羞的嘿嘿傻笑。
苏蔬再问霸多,他沉默半天,不敢看苏蔬的眼睛,低头道:“此生誓死追随您。”
她再问招财进宝兄弟,二人道:“愿为主人当牛做马。”
苏蔬最后问完颜宗豪。他道:“您是文琦的师父,我尊您为师,就是因为您是天地间少有的女子。”
苏蔬对碧玉道:“你看看,这些男人都喜欢我,就是因为我善良,碧玉你也善良。是以大家都喜欢你,绝对不会因为胡拖害你,就轻贱你。并且,害你的人已经被霸多杀了。”
碧玉摇头道:“苏帝姬,其实真正害我的人非是胡拖,而是,而是。而是皇上,若皇上不让你我出使金国这虎狼之地。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所以,我决定随你走,去寻找你说的那个嘉林。”
姬少游忽然道:“哎呀我们得快走,恐怕完颜宗弼等人已经醒来。”
大家闻言,赶紧起身,再往南奔行,直到第二天辰时,出了荒漠,回望后无追兵,前看炊烟袅袅,日光下百草枯折,老树上寒鸦筑巢,肃杀荒凉之景象,却让苏蔬有种重见天日的畅快之感,希望此行顺利,安然越过辽国之境。
她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各个蓬头垢面,狼狈至极,既有炊烟,当是人家,索性过去找些吃食,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然后再启程继续往南。
她在前,众人紧随其后,奔去那炊烟处,站在高处先是往下瞭望,这样的时刻,苏蔬当然是非常谨慎,无论遇到金兵还是辽兵,都是麻烦,看了半天,且原来是个小村落,小到何种程度?仅仅五六户人家,彼此相距几丈开外,或是隔着沟坎,或是隔着土坡,或是隔着一丛灌木林,茅草房土坯墙木篱笆,有的甚至没有院落,古朴悠然的乡野人家。
见无有可疑之处,苏蔬一招手,带着大家进了村子,选了个最边缘的一户,站在篱笆外高声道:“有人吗?”
喊了几句,破旧的木板门吱嘎嘎打开,走出一个老者,须发皆白,拄着拐杖,先是手搭凉棚看了看苏蔬等人,看了有一阵,发觉不是金兵不是辽兵,才战战摇摇的过来,至柴门边问:“各位是?”
苏蔬长揖道:“老伯,我们是过路的,想在你这里讨些吃食,我们给你银子,最好再喝点热水,天气实在太冷。”
老者逐个打量一番,男人并无凶神恶煞之态,女人也是心慈面软之貌,只是碧玉脸上蒙着苏蔬那个面纱遮住伤处,老者遂道:“这地方居然有人路过,说是百年不遇那是假,确实是很多年没有行旅来此了,来的都是金兵或是辽兵,好吧,出门在外,谁能背着房子拿着锅碗瓢盆,随我进来便是。”
苏蔬几个谢过,然后打开柴门,随着老者进了屋子,何谓家徒四壁,眼前这场景再合适不过,破旧的木桌处处开裂,椅子坐下去来回摇晃,西边是铺火炕,东边有个锅灶,锅里正冒热气,想是主人家在做早饭。
苏蔬掏出身上的一锭椅子递给老者,“老伯,只要能果腹即可,这是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