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汴梁,远离司空轩武,苏蔬即已决定,便付诸实际行动,然她是苏家的当家人,岂能说走就走,至少有三件事放心不下。
首要是苏家上下几十口,找到谷地山,阐明自己欲出去旅行一阵,并为苏家寻觅更适合的栖居之地,想把苏家上下暂时托付与他。
谷地山听后,郑重道:“贤侄女之意,正是老朽之意,出去游走一番,既可疏散愁闷,亦可增加阅历,我想贤侄女绝对不会满足于用一个酒楼来供养苏家,凤凰翱翔于千仞,蛟龙翻腾于深海,贤侄女阅尽山水,才能知天下之大,万物之博,等你胸纳海川,气吞山河,成就大业,老朽,还愿追随左右。”
这样的宏图大志,苏蔬倒是未曾有过,若非遭遇情变,自己大概真就满足于现状,苏家重生,冤案查破,她以为,上天赋予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便是抚养麒麟长大成人。
听谷地山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苏蔬豁然开朗起来,是啊,既然天授我来此时代,安能屈居于眼下,斩断情丝,谈何容易,至少应该明白,人世间非是唯有男女之情,才是存活之道,得谷地山激励,她突然心情明朗了许多,道:“承蒙伯伯你高看,你说的非常对,我太狭隘了,苏家各位,就托付给伯伯你,哪怕我回来之时,苏家已经成为谷家,只求他们吃饱穿暖。”
她这一句,让谷地山大惊失色,“哎呀贤侄女,此言吓坏老朽,贤侄女一饭之恩,老朽不敢忘,苏家永远是苏家。我保证他们个个吃饱穿暖,该娶妻的娶妻,该出阁的出阁,若有终老,亦会安葬,酒楼你也放心,我会安排妥当,只希望贤侄女保重自己,再回汴梁,脱胎换骨。”
苏蔬跪地。谷地山急忙相扶,虽然自己是叔伯辈,苏蔬毕竟是主人。然苏蔬不起,直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道:“多谢谷伯伯,有您在,我无后顾之忧。”
谷地山眼角眉梢都是欣喜。他对苏蔬,一直寄予厚望。
比苏家更让她挂怀的,是麒麟,眼下看没有危险,然世事晨昏巨变,防备在先才好。想谷地山虽然不乏机智,但毕竟是文人,把麒麟留在他身边。不十分放心。忽然想到师父莫笑天,他老人家不仅功夫盖世,亦心怀正义,若是能把麒麟放在他身边,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麒麟耳濡目染,长期熏陶。长大后必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只是莫笑天自莫兰嫁给司空轩武,就一直陪着女儿在将军府居住,怎么能见到他呢?差人去请,怕莫兰对自己心存敌意,不会允许父亲过来。
正为难,莫笑天竟找上门来。
原来,他见到谷地山去了别苑,告诉司空轩武,苏蔬已经把别苑奉还,就想着见见苏蔬,前一番因为莫兰和奶娘用苏蔬顶替做了苏家寡妇,后一番女儿又夺了人家的情郎,他感觉自己亏欠苏蔬太多。
听闻莫笑天到访,苏蔬迎出中堂,远远既喊着“师父”,非常亲切。
莫笑天更加无地自容,难得苏蔬襟怀大度。
“苏蔬,为师,实在是对不住你。”莫笑天言辞恳切,表情复杂。
苏蔬道:“师父此言差矣,你何时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姻缘天定,不由人心,岂是您能左右的,刚好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师父帮忙。”
莫笑天听闻苏蔬有求自己,他才是求之不得,能为苏蔬做些什么,他心里会好受些,忙道:“师父能做到的,定不推脱。”
苏蔬道:“师父,我接受谷伯伯的建议,出去多走走多看看,既然我为当家人,怎能安于现状,我要振兴苏家,不是一间酒楼就能满足的。”
莫笑天点头,“师父就知你是大志之人。”
苏蔬叹口气,“唯有小侄儿麒麟,让我放心不下,谷伯伯不禁要打理酒楼,还要管着苏家,没有精力来照顾麒麟,而麒麟对我的意义,师父您知道,非常重要,是以想托付师父您代我照顾些日子,师父您功夫盖世,有您保护麟儿,我才放心,另外,师父您为人正义,襟怀坦荡,麒麟跟着您,即使成不了栋梁之才,亦是个响当当的大丈夫。”
苏蔬不记恨自己,反倒如此信任,让莫笑天更加汗颜,立即道:“好,就把麒麟交给我,不过,因为离开淮阴太久,怕家人惦记,我想回去看看,若你放心,我把麒麟带去淮阴,留在汴梁,反倒不好。”
苏蔬点头,“如此更好,让麒麟远离汴梁,远离那些奸臣。”
既说定,苏蔬还是不放心,“师父,麒麟还小,难免会惹您生气,他想吃什么,您别亏着他,他不爱读书,您也别逼迫,若是他愿意,教授他些功夫,长大后也好防身,还有,麒麟一直是郝大娘带着,只怕他一时还离不开大娘,所以,得让大娘跟着一起。”
莫笑天一一答应,即决定不日便带着麒麟和郝大娘回去淮阴。
最后让苏蔬挂怀的,是燕儿,蓝云阔非托付终身之人,即使他暂时收留燕儿,自己还是不放心,傍晚,带着袭香和姬少游,去看燕儿。
到了地方,就是蓝云阔初来汴梁时的那个宅子,当当当,袭香敲门。
不多时里面细碎的脚步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