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大人匆匆而来,未知是给他的姨丈吊丧还是来抓自己,苏蔬转身对那大公子道:“我想了想,还是留下来为老太翁送殡,此一别成永诀,心里颇是不舍。”她把假话说的比真话还动人。
大公子急着去迎接知县,对管事道:“好好,你安排客人歇息,明日一早,一起为太公送行。”
苏蔬压了压头上的孝帽,给蓝云阔等人使个眼色,跟着管事的去了客房。
一切安排就绪,管事退下,驴三窜到苏蔬面前兴奋道:“当家的,明日,我们刚好混在送殡队伍里出城。”
苏蔬看他在莫家如此大难之际却是眉飞色舞,不如犬类忠心,是以无比厌烦,冷冷道:“那头猪,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也许人家的祖坟就在城内呢。”
蓝云阔道:“不会,坟地都在城外,特别是一般大户人家的祖坟,更是讲究,必定在城外,选个开阔又风水好的地方。”
苏蔬略略放心。
上天护佑,第二天她们几个,混在送殡的队伍里,顺利出了淮阴,又找个机会,溜之大吉。
看前无堵截,后无追兵,苏蔬松口气,扯掉身上的孝服,感叹道:“借死人之名,保活人之命,哎!”一挥手,往北而行,准备回青州。
蓝云阔此时却对苏蔬刮目相看,之前只以为她是个喜欢胡闹的小女子,现在看来,她还是个足智多谋之人,并且,能够处变不惊、临危不乱,须眉难及。
他和苏蔬商量,怕官兵来追,为防万一,改走涟水那条线路。
苏蔬赞同,叮嘱大家要迅速,不知为何,总是头皮发麻,心里惶惶。
行了五六里路,她的预感应验,只听后边马蹄声如骤雨般急促,并有人高喊,“罪犯之女,休走!”
苏蔬讶异,更觉蹊跷,如何被人识破的呢?
原来,那户人家的大公子,也就是知县大人的表弟,在官兵闯入其家搜寻苏蔬等人时候,他已然猜出苏蔬的身份。下人可以不识来吊丧者,但他是主人,亲友之间,彼此互识。与谁家礼尚往来之事,他当然也知道,而苏蔬等人,他根本陌生。再看苏蔬后面的随行之人,个个惶恐不安之态,他更加确定,这几个,即是被官兵追捕的罪犯之女一伙。
他当时把官兵喝退,没有供出苏蔬,是因为他收了苏蔬的大礼,这等于有了往来,怕受牵连,即使有个知县大人的表兄,也不能担保不惹出麻烦,谁都知道莫笑天的犯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苏蔬几次离开又几次回去,他知道是因何原由,但他不露声色,并把此事呈报给了知县表兄。
知县赞同表弟的做法,先稳住苏蔬等人,怕自己的亲戚窝藏罪犯,他也是罪责难逃,于是,只等苏蔬他们出了城,知县大人才派兵来追。
眼看官兵迫近,苏蔬喊燕儿和驴三,“你们两个赶紧朝林子里跑,躲起来,我们都非莫家人,试着解释一下。”
驴三点头,拉着燕儿就跑。
燕儿虽然不忍丢下苏蔬,但知道自己留下,更加给她添麻烦。
蓝云阔早已抽出身上的佩剑,喊老冯,“你保护少夫人往另外一边跑,我来拦住官兵,和官家之人讲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老冯点头,“少夫人,我们快走。”
苏蔬看看蓝云阔,“你能行吗?”
蓝云阔催促她:“快走,你在,我更担心。”
苏蔬一咬牙,跟老冯朝与驴三、燕儿的反方向跑去。
蓝云阔仗剑挺立,居于路中,一副拼命的架势。
官兵到了他近前,带路的,是那之前走关系的小吏,他看看蓝云阔,对兵头道:“都头,不是他。”
那都头喊身后的人,“一队,往前面去追,一队,把这个家伙给我抓了。”
官兵应声分开,一队来战蓝云阔,另外一队,却绕开他,从斜里冲了过去。
蓝云阔砍倒几个官兵,看官兵追向苏蔬,他也追了过去。
苏蔬边跑边回头看,担心蓝云阔,他即使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怕有个闪失,自己回去怎么向蓝老头交代。
老冯年迈,苏蔬弱质,官兵片刻追上,一人用刀朝苏蔬射来,只听啊的一声大叫,倒下的不是苏蔬,而是老冯。
“老冯!”苏蔬住脚,回身扑向老冯,“你怎么样?你不要死!”
老冯腹部的血汩汩而出,他艰难支撑,拼尽最后一点气力对苏蔬道:“少夫人,我保护您,是责任,而您保护苏家,亦是责任。”说完,闭上眼睛。
苏蔬啊的一声大吼,拔出老冯身上的刀,疯了般扑向官兵,怎奈她根本不懂功夫,三两下,刀被打飞,官兵狞笑着,包抄过来。
蓝云阔想救她,却被层层官兵挡住,而那都头,功夫亦是了得,他拼红了眼,高喊:“少夫人,来我这里。”
苏蔬哪里能动一步,眼看官兵就要把她抓住,突然天降一人,所谓天降,是根本不知道这厮从哪里杀出,他嗨哈几下,撂倒那几个官兵,然后扯着苏蔬,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