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狐假虎威,仗着恪郡王来欺辱大庆宫的宫女。”
赵晟声音不大,钱小多却已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杀气,磕头如捣蒜:“奴才糊涂,奴才该死,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啊!”
丁贵妃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钱小多,免得他一直攀扯赵容止,便大声道:“皇上,这等奴才多看一眼也是厌烦,直接处死吧。”
赵晟只是一味冷笑道:“好!很好!朕还没死,居然已经有人把手伸到宫里来了!储君?呵!很好,很好!”
丁贵妃心里一下子发起冷来,皇帝果然是怀疑上赵容止了。那钱小多固然可恶,但是他听说了那些议论,正好便戳中了皇帝的忌讳。他尚未公布祭天大典的主持人选,居然外界就已经传出了恪郡王为储君的风言风语。而且依钱小多所言,连宫里的奴才们都已经在到处议论传扬。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赵晟是皇帝,皇帝代表的就是独一无二和至高无上,如今竟然有另一个人在他的皇宫里、他的眼皮子底下侵犯他的权威,他岂能容忍。
丁贵妃着急得不得了,可又怕自己越说得多越遭到赵晟的怀疑,便咬牙转头对金太后道:“太后,您老人家最了解容止这孩子,这些谣言绝对与他无关。臣妾猜测,必是有小人知道皇上有意让容止主持祭天大典,所以制造了这样的谣言来中伤容止。这是诬陷啊。”
金太后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道:“皇帝,这事情的确奇怪,容止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可不要被这奴才的胡言乱语给蒙蔽了。”
赵晟脸上依然冰冷如霜,他沉着脸,浑身都散发出慑人的气场,连金太后也不敢多说了。
常乐站在顾太平旁边,虽然低着头,手却捏得紧紧的。
其实赵容止有没有把手伸到宫里。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钱小多的行为已然反应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宫里有许多人都把赵容止视为储君。见风使舵,甚至已经有人敢打出储君的旗号来作威作福了。钱小多的事,往小里说,可以只是他欺凌宫女的私人行为;但往大了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钱小多假借储君的名头,妄图染指皇帝手下的宫女。岂不是把储君凌驾与当今皇帝头上!
所以丁贵妃和金太后的劝说有没有用,都在其次。只要皇帝对恪郡王起了忌惮和猜疑,便一定会重新考虑过继和储君的人选。而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赵晟最后还是没有对赵容止做什么评价,只是吩咐将钱小多杖毙。
钱小多还想哭号,却被林小顺和马小卉捂了嘴拖出去,没多久便回来禀报,已经执刑完毕。
大过年的出这么一档子事,自然是惹得大家都不开心。整个晚上,赵晟都是沉默寡言的,虽然丁贵妃等几个妃嫔尽量说一些别的趣事来转移注意力,但都没有让赵晟再次笑起来。
过了子时,守岁便完成了,大家不必真的熬到天亮,赵晟自回大庆宫。
丁贵妃走的时候却是眉头深锁。自然了,本来说好,赵晟今夜要去她宫里过夜的。但因为出了钱小多这档子事,赵晟对赵容止有了忌惮,连带着对丁贵妃也冷淡了。
一夜过去,再醒来,便是新年了。
正月初一,新的一年的头一天,按例要举行大朝会。在大朝会之前,首先要举行祭天大典。
举行祭天大典的场地,在太极宫前的正方形大广场上。
巳时三刻,广场上已经站满了朝臣、宗室,按照一定的排列,各自形成一个队列区域,御林军护卫四周,拱卫着整个广场。在人群正前方,便是一座高高的祭台,台上已布置好祭天用的香案,祭品也已经全部摆列整齐。
在宗室的队伍之中,原本打头的应该是大宗正,如今的大宗正是东平王赵永泰,也就是采柔郡主的爷爷。按照往年的惯例,大宗正本该单独站在最前列,皇帝主持祭天大典的时候,要从大宗正手上接过第一香。
然而今天,却有一个人并排跟赵永泰站在了一起,他就是恪郡王赵容止。
赵容止今天穿着宗室的正式朝服,头戴紫金冠,收拾得一丝不苟,站在人群前面,挺拔如松。过分俊美的脸上,噙着一丝淡淡的温和的微笑,仪态大方,气度俨然,令朝臣们暗赞,不愧是皇帝中意的人选,果然有王者之风。
而赵容止表面平静,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激动着。
他筹谋数年,就是为了登上最高的那个位置,如今,终于要迈出第一步了。
礼部尚书过来了,他将会喊出主持祭天大典的人的名字。
赵容止等待着,只觉礼部尚书所走的那短短几步,犹如几辈子那么漫长。
礼部尚书站住了。
他吸了口气。
他张开嘴了。
赵容止的左脚都已经微微抬起,几乎离开了地面。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