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难得的没风,阳光挥洒下来,便有了丝融融的暖意,吃过早饭收拾利索后,齐阿婆便搬个马扎子坐院子里晒太阳。
齐阿婆今年也八十四了,最近,她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俗语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虽说她身子骨还算是结实,可上天的事儿,谁说的准?
按说活到这把年纪,儿子孙子也都有了,也够本了,可是,眼下孙子和孙媳隔的这么远,也不知什么时候一家子能在一块儿,就算咽了气,她也闭不上眼呐。
孙媳是真好,十里八村的,就没这么孝顺的,老人家想着,就擦了擦眼角,双手合十,嘴里喃喃着:“老天爷,你收了我不要紧,可要让我孙子孙媳过好日子,那都是俩好孩子,可别再折腾他们了……”
“哐!”旁边的屋门猛的撞开,吓了齐阿婆一大跳,不用看她也知道,准是小重孙。
“太奶,给你绑腿。”瘦巴巴的小丫头手里举着条黑色绑腿带跑了过来,快到近前时,被小石子一绊,打个踉跄扑到老太太身上。
齐阿婆赶紧搂住她,取过绑腿:“燕儿知道疼太奶奶喽,真是个好孩子。”
“妈妈让我拿给太奶奶的,说太奶奶怕冷。”燕儿冲阿婆呲牙一笑,扭着身子又往回跑。
“慢点儿,别再磕着。”齐阿婆急的喊。
“奶,别管她,真摔她几次,也就记着了。”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屋里出来,上前帮着齐阿婆把绑腿绑好,“奶,等忙过这几天。把货交了,我就带您去看二奶奶三奶奶去。”
“琴,别总惦着奶……”齐阿婆粗砺的手指划过孙媳脸颊,满脸的心疼,“你这见天的跑出去送货,瞧把张小脸儿给吹的。”
叫琴的女子就是齐行的妻子岳琴,齐阿婆是齐行的奶奶。
“奶,没事儿,我年轻,累点不要紧。只要咱一家人在一起,过的合合美美的,再累我都高兴。”岳琴满足的笑着。“嫁到齐家来,我可舒心了。”
“傻孩子。”老太太摩挲着她冻的结了紫痂的耳朵,“再去送货的时候,戴个厚围巾……哎,这要是小行看到。不知道要多难受。”
“奶……”岳琴脸颊染上酡红,她和齐行的关系,到目前为止,也就公公婆婆和太婆婆知道,是以,每每提起来。她都是一脸的不好意思。
“琴,今天我和你爸去送货吧,瞧你那俩耳朵。都快冻烂了。”齐妈一拐一拐的走了出来,她六十多岁,身量不高,脸颊起了冻疮,红通通的。
“就是。今天我和你妈去送货,交了这么多次货了。咱家做的质量他们也知道,不能难为我们。”齐爸也跟了出来,他年龄和齐妈差不多,背略略有些驼。
岳琴赶紧起身:“爸,妈,还是我去吧,你们俩跑这一趟回来,腿又要疼好多天了。”
“吱呀……”
大门被推开,一名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的女子走进来:“哎哟,都在家呐,我来的可真是巧了,呵呵呵……”
“弟妹,快进来坐。”齐妈边招呼边取个马扎子放齐阿婆旁边儿。
“六婶,你们聊,我送货去。”岳琴边说边往屋里走,“弟妹,我拾掇货去。”齐爸说着也进了屋。
“琴子就是勤快,这十里八乡的,绝对是数得着了。”六婶边说边坐马扎子上,拍拍齐阿婆,“婶儿,您老身子骨可真壮实,我妈比您还小呢,见天坐炕上不下来。”
“她那是坐月子落下毛病了,唉,这女人啊,落下月子病就是一辈子。”齐阿婆说着就指指齐妈,“俺家媳妇儿坐月子的时候,我就照顾的可好了。”
“是,摊上这样的婆婆,是我的福气。”齐妈说着看向六婶,“弟妹,你这是有什么事儿吧?”
“二嫂有事儿?”六婶问道。
“我和你二哥寻思着去送货,琴子手、脚、耳朵都冻烂了,唉……”齐妈重重叹一声,“要不是咱家老的老小的小,她哪用受这个苦?你瞧瞧,年纪轻轻的,折腾成啥样了?”
“是啊,二嫂,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咱……”六婶压低了声音,“咱去里屋说去?”
齐妈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是为什么事儿而来,心中不免一阵苦涩,这些年,来为岳琴说亲的,没一百也有几十。
最初,她和老伴也是觉得,岳琴还年轻,不能总困在这个家里,便想着劝她改嫁,可对方就是铁了心不离开这个家,说急了,就以死相胁,没办法,老两口便想缓缓再说。
这一缓,就是两年,直到有一天小儿子和老两口表明自己的想法,老两口当即就呆住了!
他们知道岳琴的好,而且,在结婚的当天,也给过她机会让她反悔,是她放弃了。
他们也知道,大儿子和儿媳其实一直没圆房,但是,无论如何,小儿子再娶了儿媳,就会别人乱传。
他们总不能把事情的原原委委写出来,去和每个人解释吧?是以,当时他们真的是一肚子气,岳琴对这个家的好,在那一刹那全化成了泡影。
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