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宸国冬,永泰十六年,崇桓帝慕容崇瑞于合乐宫宴请文武百官,为西关告捷的将士接风洗尘,其中最为瞩目的乃西关征战挂帅之人柳乘风,自弱冠之年挂帅,征战三年不曾还家,如今凯旋归来,崇桓帝出城三十里迎接,可谓荣宠盖世,自崇桓帝即位以来第一人。
说起这柳乘风乃是当今左丞相柳致墨之嫡长子,柳氏一族乃是开国重臣,世代为官,祖上功勋卓著,柳氏宗族现任族长柳致墨亦是两朝为官,甚蒙当今皇上的倚重,柳氏一门在南宸国可谓炙手可热,其人脉权势已遍及全国上下、皇城内外。
慕容崇瑞现今最为宠爱的妃子之一—蓉贵妃,乃是柳致墨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姐;而崇桓帝的表妹韶华郡主萧韶华又赐婚给柳致墨,政治联姻亲上加亲,柳氏的权势荣宠冠盖满京华。
柳府门楣高大,颇有几分气势,低调之中藏不住华贵,匾额上几个遒劲的鎏金大字也昭示这府内人家的功勋;府内的主子也俱是锦衣玉食,就连有些头面的仆从也向来衣食精美,比起其他显贵人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是这样一个气势轩昂的府邸却有着一处极不显眼的地方,在柳府的北苑,有一处窄小的院子,虽然素净整洁,但与其他院子的奢华富贵俨然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十分寒酸,住在这院子里的也不过三五人,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妪,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看装扮乃是府里的丫鬟,那衣服的颜色样式和质地又说明这是个三等丫鬟,还有一个哑巴小厮,总是挂着一脸憨笑,他是这个院子里唯一的一个男丁。
因为柳乘风凯旋归来,圣上褒奖,加上柳致墨乃朝廷重臣,曲意迎逢者向来甚多,满朝文武前来道贺,柳府的门前车水马龙,锣鼓升天,送贺礼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而这北苑却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半晌方听到一个声音——
“碧秋,三小姐醒了没有?”老妪沙哑着声音问道。
碧秋黯然地摇摇头,道:“还没有,都两天了,这会子烫得吓人,上次剩下的草药也用完了。嬷嬷,您说三小姐这回还能熬得过去吗?前几天落水……”她怯怯地问了一句,却迎上了那老妪严厉的眼神。
“闭嘴!不准乱说!去给小姐换上干净的衣服,再熬点米粥。三小姐乃是福大命大之人,过了劫难自然一切转好!”老妪喝道,只见她神采奕奕,若不是那头斑白的头发,倒也不显老。
碧秋不敢忤逆老妪的意思,急忙起身准备粥米之物。
老妪径直进了内间,屋内的布置十分清减,几样陈旧的摆设随意地摆放着,越发显得这老房子空荡,一张雕花藤木床上卧着一个身量弱小的女孩,看样子也不过十一二岁,因为瘦弱,看上去比同龄人略小些,此刻她正昏迷不醒——她便是这柳府的三小姐,名唤柳风瑾。
说起这三小姐,其与嫡母之次女柳诗翎同一天出生,据传,她们出生这一天异象种种,祥云满院,香气扑鼻,就连南宸国百年一开的瑾树都提前五十年开花,嫡母萧韶华以为这是天降异象,其女将来必大富大贵,又请南宸国有名的相士来看,均说这柳诗翎贵不可言,并一再暗示此女将来定会母仪天下,得此女者得天下。
萧韶华更是信以为真,自此待柳诗翎更与别的子女不同。
然而,一云游道士却道破天机,说此祥云、香气乃是因柳风瑾而现,虽然二人只差一个时辰,但身份贵贱却是云泥之别。
若说一道士之话并不可信,偏偏这道士名气甚大,乃第一等高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经其测算命理的人据说无一过错!萧韶华知道此事,便一再找人求破解之法,众人皆云柳风瑾与柳诗翎天生相克,从而挡住了柳诗翎的富贵齐天的运道,既然相克,必然此消彼长,那么将柳风瑾除去,便是最快捷之法。
萧韶华解其意,便胸怀杀意,加上其本性骄傲,根本容不得柳致墨有其他女人,偏偏柳致墨这回逆了她的意思,竟让一个“野女人”在后院诞下柳风瑾这个“野种”,原本萧韶华还能对这个无名无份的“野种”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其在北苑自生自灭,但谁知这“野种”竟不识好歹地挡住了柳诗翎的运道、而且这运道又关系到整个柳氏家族的富贵,那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萧韶华由此便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平时对她极其虐待,动辄寻了个借口往死里折磨,偏偏这柳风瑾命大,不管怎么折磨依旧好生地活着,似乎有人暗中帮助一般,这让萧韶华想到那云游道士的话,以为柳风瑾真真是命中带金,所以才这么命硬。
萧韶华不甘心,前几日又寻了个理由找她出来,却借势将她推入湖中——原先的柳风瑾早已香消玉殒,在这具小小躯体内寄存的却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碧秋轻轻退掉她的里衣,衣服上尽是血水和脓渍,身上的鞭痕层层叠叠,看上去触目惊心,而柳风瑾却气息微弱,根本就没什么知觉,碧秋喃喃自语:“我苦命的小姐,你到底哪里得罪了夫人,隔三差五便招一顿毒打。枉你托了个小姐的身,却是奴才的命。”
孔嬷嬷进来道:“将这草药涂上在小姐的身上,莫要伤口发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