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秋安元发来了一个带着暗红色火光的符文,符文径自飘到我的额角,为我的眉梢绘制下一朵火焰的纹饰。
小院里,人们来来往往,传说中的后娘也巴巴的赶了过来。我只扫了她一眼便掉开了视线——这个女人的灵魂并不完整,一望可知有精神上的疾病,暂时我不想理会她。
而现任的尉迟夫人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曾将继女在上次出嫁前虐待致死,蒙混了秋家半份家业,这一晚上都笑吟吟的围着我打转,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
我懒得理会她,从她的灵魂推算,她的肉身也 不会再存在许久了——她的灵魂的光芒正在变得暗淡,眼见寿数将到。
我虽然不能用修仙人的视角去看人的命气和灵气,但是我能透过人的躯壳看穿其灵魂,并根据凡人灵魂依赖肉身生长的规律判断其身体健康状况,这也是临走时白色等大能慷慨灌输给我的知识之一。
否则各位神靠什么来筛选完美状态的灵魂?
尉迟夫人并没有被我的冷淡态度所影响,依然忙前忙后的指挥女仆为我准备抹身的香油和新嫁娘的贴身衣物。
我衣来伸手,心里还有点茫然,感觉自己一点新娘子的意态也没有,好像明天日出前坐上花轿出门的不会是我。
一切都忙活完了已经到午夜,本地的风俗是新娘在出嫁前一晚上不能沾床,我穿戴好了以后便坐在矮榻上闭目养神,没想到我眯了一小觉以后再一睁眼,那位后妈还没走。
我赶紧又把眼皮合上。
尉迟夫人呼吸又轻又短,心跳声也偶有骤增,从这两点推算她的心脏不很好,不过……跟我无关。
又过了一阵。屋内的呼吸声只留下一个,我听到尉迟夫人低低的开口:“大小姐……”
我不言不动。
“当年害大小姐,都是老爷的主意,大小姐莫非还在怪罪我们?”后娘低声下气的说,而后我听到了噗通一声。
我抬了抬眼皮,看着跪倒在地的女人,扑的一声笑了,我乐呵呵的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会命不久矣?放心,我保证你会寿终正寝,人虽害我但我不会害人。”
寿终正寝是寿终正寝。但寿数长短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尉迟夫人闻听此言将信将疑的站了起来。
我颇有些玄奥的说:“我和我未来的夫婿都不是凡俗中人,你所看重的寿数恰恰是我们所不在乎的,言尽于此。回去休息休息对你更好。”
尉迟夫人隐约松了口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午夜一过,城主府外便响起了鞭炮声,起初稀稀拉拉有若崩豆,后来不知怎的轰隆隆便响成了一片。我头戴珠冠。细碎的珠串挡在我的眉目之前,晃晃悠悠带起一片朦胧的光影。
嫁衣的料子是火焰般的浓烈红绸,用千丝万缕的金线和珍珠点缀成水滴鱼云雾的纹饰,衣领靠近耳垂的位置格外柔软,微微的蹭着我的面颊。
嫁衣是秋家送来的,尉迟城主完全不顾脸面果然一点毛也不再拔出来。看来坑他五万两是有点少了。
照顾了我的耳垂……我摸着细化的衣料,整了整脖颈处的衣领,想必是秋安元格外吩咐的……一念升起。刚才还觉得懒懒散散清清冷冷的心便开始热了起来。
本来我觉得都“老夫老妻”了,再次举行婚礼什么的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可现在空寂的闺房里,只留下身穿嫁衣的我,衣料华美合身,配饰飘逸清雅。思及为我精心挑选这一身衣裳的人儿当时是用怎样喜悦又深沉的心情来挑选它……
我已经开始那人穿上同样材质的新郎装是何等俊美了。
室内点着红烛,每一根都有手臂般粗细。上面也绘制了云纹和水滴的图案,我暗叹秋家太实在,居然连这等细节也不让一让尉迟城主。
时间就在我把玩嫁衣的纹饰和垂在面颊上的珍珠的过程中流逝过去,好像只是一眨眼,鞭炮声便从府外冲进府内。
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声自远而近的迅速接近,有两个女仆悄没声的走进屋内,悄悄的对我说:“大小姐,姑爷来了。”
我没有看到有人安排挡驾,也没有亲兄热弟为难那人,更没有姐妹闺蜜为我们起哄架秧子,尉迟家的人任由秋家姑爷长驱直入,如果尉迟大人的亡妻在此,怕是会为女儿寒酸的处境落泪的。
我含笑等着,默默的端坐在榻上,房间内清风流动,有无名奇香从外面慢慢透来。
鞭炮声停在了院门外,两个女仆无声的站立一旁,我听到了院外的脚步声,声音从容不迫,步调不紧不慢,伴随着丝绸摩擦和衣摆掠过空气的声音。
他来了。
我把双手拢在袖子里,视线下垂,直到看到鲜艳的衣角落入我的视线之内。
秋安元自己进了闺房。
“尉迟家没有安排阻拦的人,”他含笑说,又像是在询问,“本来该会有二十个以上的娘家人挡我一挡的。”
我抬起视线,透过垂下的珠帘看到他蕴满浓情的眸子,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