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渺渺搭讪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戴的不怎么时新,也是一身老粗布的衣裳。
“你是——?”三小姐可不认得人,落到李家村的日子还少,除了对黑婶子印象深些,其余的人,都没啥熟悉感。
“我是你杏花大娘啊,这娃子,还不认人了咋地?”那大娘凑上前来,又把渺渺瞧了个遍,“啊呀!”,一声大叫。
“三丫,你家里发了财吧?瞧这身穿戴,啧啧,跟镇子上的贵人似的,怪不得你哥还给黑婶子家送了只鸡过去,我就说嘛,一准是发了横财,不然,自己家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给别人送下蛋的母鸡?”杏花大娘好一番唱念做打,连连扯着渺渺的衣襟摩挲。
渺渺的头有些懵,大成竟然给黑婶子家送了母鸡,是哪儿得来的?自家买的吗?家里哪儿有钱?
第一次,三小姐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一时冲动杀了一只母鸡,倒是解了恨,可竟然给那个穷困的小家再一次雪上加霜,大成和二丫,是怎样筹集的钱、买到的母鸡,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黑婶子家送去的呢?或者,送去时是怎么解释的?
身上的好料子,也忽然间很不舒服起来,好汉做事好汉当,三小姐不是缩在哥哥姐姐身后的孬种,要赔偿,我自己来!
不再理会絮絮叨叨的杏花大娘,渺渺急急的扯了粉红花布,扭身就走。
街上,人流涌动,渺渺的脚步沉重,她想起梦里,二丫脚下围了一群小鸡的热闹景象,问询了一个路人,大步朝家畜市集走去。
果然有几家出售鸡仔儿的,也有老母鸡,窝在笼子里,不安的把头转来转去。
渺渺耳朵里都是家禽家畜的鸣叫,难闻的气味儿也冲鼻子,自己又不懂得怎么挑拣鸡仔儿,很是踌躇了一小会儿。
“这些鸡仔儿怎么卖?”渺渺一咬牙,蹲在了一个箩筐前问询,几十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儿在箩筐里挤挤挨挨在一起,不停的“叽叽喳喳”。
“自己挑的话,每只两文钱。”一个汉子抬抬头,看她是个小孩儿,不大感兴趣的答了一声,又低头归拢那些鸡仔儿了。
“那,全包圆怎么卖?”渺渺心里琢磨着,既然自己不懂辨别小鸡的公母,那索性全端的话,不就没问题了?
那汉子顿时涨了精神,直起身子来,笑容也挂上了:“俺这些鸡仔儿还剩三十一只,你全包圆的话,俺只收六十文。”
嘁!才便宜两文钱?三小姐笑了:“大叔,你可别蒙我,这样吧,我包圆,你把箩筐也送我,六十文就六十文。”
周围的买卖双方都低头笑,这小姑娘,是会讲价呢,还是不会?小鸡仔儿分公母,刚才卖鸡的汉子说,自己挑的话,两文一只,那是说的小母鸡的价格,毕竟,谁也不肯自己挑小公鸡回家去养不是?都指着养鸡下蛋呢!
可是三小姐不懂啊,她也没自己买过这一类的东西,脑子里根本转不过来,那汉子也奸诈,看她年龄小,就把筐里的公鸡也跟小母鸡一样身价就卖了。
“这箩筐可值不少钱的。”那汉子嘴里惋惜着:“既是小姑娘爽快,那就做个赔本买卖,都给你吧!”
于是,一桩买卖就正式谈成了,三小姐交了钱,端起箩筐,吃力的走了两步,又换了一家卖母鸡的,挑了两只模样精神的买下来,当然,她买的价格不算真便宜。
这样一来,没法走路了,三小姐索性叫了一辆马车,把老鸡小鸡一股脑都装上去,再安排车夫去粮食店里,买了两袋米面,先回到罗家酒店。
跟林掌柜打了招呼,三小姐归心似箭,继续坐了马车返回李家村,丝毫没考虑林掌柜瞪大了的眼睛与满腹的疑问。
看在这具身子跟他们是亲人的份儿上,咱勉强走一遭,要是再撵咱,就再也不回去了!渺渺倚在马车扶手上,心里既紧张又忐忑。她也实在说不清,自己对那两个兄妹,是怎样的一种感情,短短几天的相处,却还是会牵挂他们,要不然,怎么梦里经常会见到?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吗?
还有,咱回来,是因为他俩帮咱还了母鸡,咱是被感动了,报答来的。还有,那几天在一起,他们俩对自己,也还算不错,三小姐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马车毕竟比步行快,当远远的望见了李家村的轮廓,尽管已经找到了无数个回家的理由,渺渺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村头的柴禾垛,还是那样松散的摊着,不知道还有没有谁家的母鸡,藏在里面下蛋。一只瘦狗,懒洋洋的趴在柴禾上,听得马车的响声,也只是把头扭过来望一望,又趴回去了。
今日,多了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儿,坐在石板上,斜倚着墙根晒太阳,嘴里吧嗒着旱烟,白胡子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李家村,其实是很安宁平和的地方吧?除了黑婶子骂街时的喧嚣。
渺渺的手心里见了汗,马车,终于走到了家门口,透过破旧的栅栏,依稀,可以看清楚,院子里,有两个忙碌的身影。
“小姐,可以下车了。”车夫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