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公忙又跪下表决心,保证会把景仁宫管好,不让敢让皇上失望,皇上对着绣像出了会儿神,良久喟叹一声,转身走了。直等到皇上圣驾走远,宁公公才站起身来,方觉后背早被汗打湿,心中又怕又赞,哪怕是少年帝王,该有的心机威势丝毫不差,能坐到这位置上的,果真没一个简单的,自己往后还要更忠心才是。想罢,又叫周树去传话,自己悄悄松了口气。
苏兰芷几人刚坐下喘口气,看到周树又来了,不等他说话,李二妞先问:“周公公怎么又来了?这才多大功夫,您就跑这么几趟,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么?”
周树笑道:“咱们做的就是跑腿的活儿,多跑几次也没什么。宁公公让我来给苏姐姐传话,让您到前面去见他,他有话吩咐。苏姐姐您今儿可是露了脸,不但得见圣颜,还得了赏赐,我们刚私底下还说,要苏姐姐请客呢。”
苏兰芷边和他走,边笑道:“往常我请你们的还少?今儿倒来说嘴。”
周树忙笑道:“我们也是替姐姐高兴嘛!”却是不敢再多说,也不知为什么,别看苏兰芷一贯和气,年纪又小,众人都不敢在她面前太随意,隐隐有些怕她,却不知为何。
两人一同来到宁公公身边,周树机灵的退下,宁公公沉默片刻,说:“我刚求了皇上,让你给我打下手,帮我管着咱们景仁宫的宫女们,皇上已经答应了。”
苏兰芷福了一福:“多谢宁公公美言。”
宁公公叹口气:“皇上虽说应许了,我瞧着像是有所怀疑的样子,只怕要细查一番。你为何这般着急?再等些时日,你也积累些功劳,再提这事,岂不是更合理些,也不引人疑窦。”
“就是要皇上起疑,有疑心才会去查证,别人说的再天花乱坠,都不如自己亲自确定。现在我进宫半年不到,家中又没有钱财打点,收买不了人,拉拢的话时间不够,最起码拉拢不到你这样的一宫总管,你举荐我,可以是看重我的能力,可以是同情我的际遇,也可以是单纯只觉得和我投缘,稍稍带一些私心,能让上位者更加放心。”兰芷勾起一个微笑,“等皇上确定咱们无害,往后行事只会更方便。”
“还好被你赌对了,皇上虽然存疑,却并未发怒,反而允我所请。你是不知道,刚才皇上冷眼盯着我,我身上的冷汗就没下去过,这刺激要再来两次,我非减寿十年不可!”
“这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有七分把握,就足以放手一搏了,宁公公缺了点冒险精神。不过公公您说错了,我并非是‘赌’,我很肯定皇上不会生气,也不会为这么点小事怪罪与您,才敢让您开口的,自我进宫以来,您对我多方关照,我怎么也不会让您为我涉险。”
宁公公叹道:“你这么说就外道了。你救了孙叔,孙叔奉你为主,咱们这些人就诚心为你做事,只要你一句话,让咱们做什么都愿意,哪怕送命都无所谓,何况只是涉险。当年孙叔最是心善,受他恩惠的不知有多少,虽有些忘恩负义,只顾自己,也有些早就不在了,但我们剩下这十来个人却时刻不忘的,甘愿跟着孙叔奉你为主,虽然身份所限不能称你一声‘主子’,心里却只忠于你一个。”
兰芷一笑,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那年她才七岁,家里钱财早被苏文败光,大姐腿脚不便,三妹夭折,四妹才两岁,苏妈又怀了身孕,眼瞅着家里就要断炊,她整天烦的就是从哪儿弄些钱来,好改善一下家里条件,扯着齐永明没少折腾,齐永明也是个胆大的,又对她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愣是被她忽悠的骗了齐奶奶的私房钱,两人做起倒买倒卖的活儿来。
苏兰芷的眼光很不错,齐永明胆大心细,又一身蛮力,两人三倒两倒竟也赚了不少,她家才摆脱无米下炊的窘境,后来又拉着苏兰蕙一起忙活,日子才渐渐好过些,直到齐永明跑去亲军营,她和兰蕙两个女子出门诸多不便,她才收心,后来发现后街董家嫂子陪嫁铺子生意不好,她帮着出了几个主意,赚了些分红,一半留在家里,一半换成银票带在身上——知道进宫要用的,如今手头还算宽裕。
那时为了更好掌握什么东西利润大,她隔三差五就要出趟门,有一次和齐永明一起给一家人送货,回来时天色已晚,为了快些回家,两人走了条偏僻的小路,快到家时,发现一个人倒在路中间,两人以为是个尸首,都唬了一跳,走到跟前发现人还有气,衣衫也算体面干净,倒像是突发疾病的样子,苏兰芷认出是上上辈子的熟人——孙清和公公,忆起当年也得过孙公公的好处,就和齐永明一起把他送到医馆,救了他一命。
孙清和醒来之后,得知是苏兰芷和齐永明一起救的他,就想要报恩,齐永明在武艺上有些天分,他辗转找到一个旧友,托他教齐永明些拳脚功夫;得知苏兰芷须进宫做宫女伺候人,就说要托宫里能信得过的人多照顾她。
她后来才知道,孙清和在前朝是就是宫中太监,是东厂所属,本身才智武艺平平,只是心思细密谨慎又素来与人为善,结交有不少好友,可惜经历朝代更替之后,如今现存于世者寥寥无几,不过能活到如今的都有一技之长,苏兰芷有心招揽他,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