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很微妙,邱茹锦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不约而同的投向她,有鄙夷,有同情,甚至还有幸灾乐祸。
二房老太太壬氏坐在上手位置,而二伯母苗氏更是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殷勤的和周夫人聊着天。
有个青衣男子垂手而立,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到邱茹锦,脸上竟是露出一副宽慰的表情:“邱四姑娘没事就好。”他这一句话的语气是缓慢柔生怕将邱茹锦吓着一般。
邱茹锦却是面无表情的进来一一行礼。
“四丫头,周夫人过来送了庚帖,你这门婚事我便替你做主了。既然你已非完璧,周家又是书香门第肯娶你做正妻,我便与你说一声,如今你母亲不知何时能醒过来,老夫人又因这事病着,倒不如将你的亲事定下来,也算给府里冲冲喜,说不定我那老姐姐和四媳妇的身子也能好起来。”二老太太这话虽然是说给邱茹锦听的,可她眼里哪有半分惆怅到是一旁的周夫人,看向邱茹锦的目光里面带着些许同情。
邱茹锦闻言盈盈一福腰,恭恭敬敬的说道:“二祖母这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且不说二老太太微微惊讶,就连一旁看好戏的苗氏也是一愣,素来都知道邱茹锦是个个性鲁莽经不起事的,三日前回来的时候更是哭哭啼啼叫个不停,口中不是喊着周公子救救我,就是什么不要伤我母亲。而且她当时衣衫凌乱,裙摆处也是有丝丝血迹。
邱老夫人看过之后,当即就昏死过去,而四夫人杨氏抬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太医也让人准备好后事,说是无力回天。
邱茹锦是被周家周二公子周远筠抱着回来的,在那样的情况下邱茹锦蜷缩在周远筠的怀抱中,身体一直颤抖不停,春红想去拉她下来都掰不开她挂在周远筠脖颈上的双手。谁都知道邱茹锦对周远筠已经芳心暗许。
如今周家不嫌弃她蒲柳之身,大大方方的送来庚帖,更是找来霍相之妻姜氏来做保山,要知道姜氏可是身有诰命,她是当朝皇后的嫡亲姐姐,又是镇远侯的嫡五女,有她来做保山替周远筠说媒,只能说是邱茹锦的福气。
而且谁都知道,那场浩劫厮杀里,周家的四姑娘清白早就叫人给污了去。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这炎炎烈日却怎么也不能温暖邱茹锦,她小小的身体站在正殿内,显得异常单薄。
二夫人苗氏面色不快,她皱了皱眉:“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便不用说与你听,是周二公子忧心你担惊受怕,特意过来,原本你们也不该这样相见,更何况你那身子……”她话未说完便听见而老太太壬氏住着拐杖重重的敲了一下地面。
苗氏连忙收声,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壬氏目光如利剑上上下下将邱茹锦打量了一遍:“四丫头,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四,虽然你还未及笄,周家也应允等你身子长成在行周公之礼。”壬老太太这样说已经是给足了邱茹锦面子。
邱茹锦淡笑一声却不言语,只是抬眸看着壬老太太,对她投来的目光丝毫不惧。
周二公子坐在一旁身子微微动了动,就见周夫人心领神会,便站起来端着一杯茶走到壬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也别动怒,是我来的仓促,光想着见见邱四姑娘,倒是忘记了将礼数周全,这急急忙忙的领着润安过来,可真是我的不适,壬老太太若是在因为这个气坏了身子,那我可真是罪过了。”
壬老太太闻言,脸上的怒色也是稍淡,邱茹锦在邱府的地位不高不低,但是这丫头见着自己从来都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怎么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反倒是变得沉着冷静了。
“亲家,这样说真是客气了。”苗氏冷不丁的说了一句,然后在看邱茹锦的目光就带了几分不满。如今这门亲事,她邱茹锦是非嫁不可,否则邱府那些尚未出阁的姑娘们的名誉都被她给毁了。
周夫人扬了扬眉,表情似笑非笑似乎没有听见亲家两个字,她转身对着周远筠道:“男女有别,就算是你担心邱四姑娘,此时也不应该在这杵着,还不快下去。”
周远筠脸上闪过一抹玩味的笑容,对着壬老太太行礼:“是润安这次鲁莽了。”说罢便退了出去,在厅外等着。
厅内没有了男宾,说起话来倒也没了顾忌,尤其是苗氏,原本邱茹锦的婚事苗氏是根本插不上手的,可是偏偏这风水轮流转,如今这邱府的女主人总算是要换一换了。
周夫人看着邱茹锦不卑不亢,便是越发喜欢这个女孩,只是想到三日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便越发的难受,眼眶不自觉一红,便低下头抹了抹眼泪。
苗氏此时心眼全都在周夫人身上,瞧见周夫人落泪,连声到:“亲家,这好端端的怎么落泪了,可是因为我们四姑娘这事,让你们为难了。”说罢她也不管周夫人是否应声,便继续说道:“四姑娘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周二公子又是性情中人,这原本就是四姑娘的福气,她自己作下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婶娘,你口里的四姑娘可是茹锦我?”邱茹锦一直没有吭声,不代表她就是默认了苗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