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一心只想研究炼金,也曾经一心只想为了某人,但是最终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在人生的几次抉择上做对过一次。
“消失?”年轻人上下打量了雷蒙一眼,问道:“当然可以,说吧,你想怎么做。”
消失有很多种理解,凭借他对雷蒙这么多年来的理解,他一点不觉得雷蒙会是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就只是消失而已……”
雷蒙用靴子把地上的碎渣踢在一边,补充过之后整个人的状态恢复不少,远不是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能比的,就像突然恢复了活力一样。
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老态,但那终究是无法避免的。
“消失,从这里,从实验室,从森德兰,消失,带不走的,都留在这里,我们没有更多能做的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都玩了,不再有更多意义,现在这里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留在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开。”雷蒙慢慢说着,忍不住回想了一下曾经做过的事情,一面用左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心脏部位,特殊炼化的金属框架深植其中,超额透支着心脏的力量。
从第一天怀揣着歉意与不安来到森德兰,最初得不到赏识的愤怒与懊悔,之后得到国王支持那天的务必豪情壮志,再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记录研究,不停的拿出各种足以名垂青史的作品,自己的轨迹却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一点点的偏离了原定的目标,走向了一个令自己感到害怕的深渊中。
“不用烦劳陛下设法干掉我了,我们一会就走,罢了,其它的,什么也不带。毁了吧……把这里,就我们两个一起离开这里,你和我,雷蒙.罗德尼和佛罗萨.温洁思,再没有什么不死的首席炼金师雷蒙,也没有什么叫做佛罗萨的副官,就当我们埋葬于此。”雷蒙轻松的说道,他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一个轻快的绕着书桌踱步了一下,又一脸欣慰的走到了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暴雨中飞溅的湖水,偶尔一个闪电划过,照的雷蒙身上不时露出的一些金属部件一阵反光。
“哈哈……”佛罗萨轻笑起来。雷蒙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这一声轻笑让雷蒙猛然从欢欣中脱离出来。
“知道吗,雷蒙”他说着,顺手把一只手扣在了雷蒙的书桌上:“当初你邀请我加入你的阵营。向我宣扬你的学术,宣扬你的观念,并且说服我一同与老师的工坊决裂,我就在想,会不会有这样一天,你带着我走过了无数日夜。却在某一天猛然止步,回头对之前我们一同走过的一切失口否定,像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到了无法再努力的最终尽头才幡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雷蒙。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佛罗萨俊朗的外表看起来有些崩溃,说不出什么感觉的表情在他脸上不断变换,五味杂陈、混乱不堪。
“不……很抱歉,坦白的说……我不知道。”雷蒙轻声叹了口气,说实话。他现在真的有点担心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同学、朋友、同事、副官乃至现在唯一至亲的佛罗萨.温洁思给断然拒绝,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朋友。若从此再分道扬镳,那么雷蒙.罗德尼真正就可以埋葬在这里了。
而且这场盛大的葬礼也就将发生在这个夜晚。
暴风雨、闪电、雷鸣,很适合这种结局的夜晚,不是么?
雷蒙侧着眼睛看了一眼大厅一侧的巨大管道,这些东西要是同时引爆的话,已经不仅仅是将城堡夷为平地这么简单了,相比之下,不如说把这块地方硬生从大地上挖出去来的更贴切一点。
“雷蒙.罗德尼”佛罗萨镇静的笑了一下:“从前我以为我们是同学,共同在老师的门下学炼金术和魔法。而在你与我宣扬了你的学术与立场之后,我认为我们是朋友。在我加入你的阵营与工坊决裂,来到森德兰之后,我认为我们是兄弟;而在森德兰的这些年,我一直认为我先是你的同学、朋友,最后才是你的副官。”
“是的,当然,我一直以来,不也是这么做的吗。”雷蒙点点头,这点完全无需置疑,在森德兰能和自己算得上朋友的,只有佛罗萨他一个人而已,而且就算有其它朋友,也早都已经去世了。
连自己手下的炼金术师团都已经换过近六届,其中甚至有不少是当初自己同事的后代。
“那么作为你的朋友,我已经……”佛罗萨上去拍了拍雷蒙的肩膀:“等待你这个决定,很多年了,雷蒙,我是你的副官决定需要你做出来。”
没什么更多能说的,雷蒙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最后顺势像是两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样,相互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好了,老朋友,我们去哪,当然,还有怎么去”佛罗萨像是放下了一个重担一样,样子异常的轻松,他甚至随意的坐在了雷蒙的书桌上,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雷蒙的左胸口,他的心脏位置:“我们还有替代你的血脉的方法,而它也只能在这里生产,我们不可能一晚上找到别的办法生产它。”
雷蒙现在的身体会不断消耗那种淡绿色的东西,这种化合物已经几乎代替了他全身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