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责所在,不可逃避。
这句话卿言想了很久,久到月上中天,执壶上凝了露水,入手冰凉,提壶纵饮,到最后,惨然失笑。
若是当初唐昀风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坚守在聿赍城中,想必就不至于英年早逝。若是当初唐昀风也能这样坚持自己的职责,就不会抛下一切与景年避世远走,也不会让聿赍城的迁城计划搁置多年,聿赍城又哪里会是今天的样子呢?
如果他做他的城主,自己就可以一生都做他的副城主,即使不爱,即使没有更多的,只是相伴也好。
可是……卿言笑问自己,如果唐昀风不是那么任性妄为,率情至性,敢想敢做,一意孤行的唐昀风,那还能让他瞩目吗?
胆大妄为,至情至性,这一点唐烟儿与他真是像了个十足十,可是这份责任心,却是景年多年的言传身教吧?
想到此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当初放任景年将烟儿带走,九年漠视不闻不问,到底是对是错?如今看来,烟儿必当能成为一个合格甚或优秀的城主,可是也必将与她父亲希望她走的道路背道而驰。
那个人……九泉之下会不会怨他呢?
将他的宝贝女儿推上了这样一条艰险无比的路,他必定是不会原谅他的吧?可是在这个位子上坐的越久,就越是不能按自己的心意做事,连自己这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如今也挣脱不了,想到底,当初挣脱出这个樊笼的唐昀风也是有着别样的勇气吧。
坚守是勇气,战斗也是勇气,只是不知……他们的烟儿,最后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方呢?
卿言招招手,立即有人通晓他的心意奉上一个五六寸见方的木匣,匣子玄色檀木质地,一把整玉雕成的小锁精巧的锁在匣子上。木匣光滑无比,似乎是被人无数次抚摸到这般地步,卿言结果那个匣子抱在怀里,喃喃着一个名字,闭目睡着:“……明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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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相安无事到了青阳山的地界,姜黎请人发出去的信一早就到了青阳,一进入青阳地界就已经有人等着了。
二十个白衣身着制式长衫,手持一式的宝剑,牵马等在路边。领头的是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一个看着最年长的着兰色长衫,衣饰简单,姜黎认得,那是天机殿的大师兄容安,年轻一些的留着时兴的两缕长鬓发,着白衣,配着一身的碧色玉饰,是天璇殿的龚林东,唯一的女性就更熟了,是玉衡殿的管事师姐之一,叫赵莹莹,姜黎还在梅居时就是归她管的。
一行人赶路一个多月,即累且乏,青阳派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尽管这群人是气势汹汹来讨伐自己的。
在青阳镇上稍作安歇,姜黎等青阳弟子自然是要先回山的,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雷成义一开始就是冲着青阳派的大旗去的,这小猫两三只的跑不跑他根本不在乎。反正只是那是青阳派的弟子,青阳派就脱不了干系。
离开的时候还是乍暖还寒,春寒料峭,回来的时候已经枫叶初红。一走大半年,山上却依然如同昨天一样,就好像自己在这里度过的数百个日日夜夜,明天或者明年都会这样平凡无奇的继续下去。
山中无日月,可是红尘中去滚一遭的姜黎,却早已不再是那个埋着脑袋匆匆走过的青衣弟子了。
“怎么?”有琴羽见她独立在上山的青石小径上默然仰头望着前方陡峭山路,驻足良久,不由问道。
姜黎笑了笑,青衫微动,静立如松:“没怎么,就是有些感慨……”她提步往上走,有琴羽默默跟在她身边。
“我以往在这山上时从没觉得这山上有多好看,不过出去这么半年,竟然觉得这里那里都是以往从未发现过的景色。”她低头看路:“这路啊,我还是个灰衣弟子的时候就扫过,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今天扫地的是谁。我从来没有觉得过,我对青阳派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即便它在我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庇佑了我,养育我多年,但是今天回来,却突然觉得……假如有人想要对青阳不利,我无法坐视不理。”
“在这里日复一日扫地的孩子们,也许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每一年的人都不一样,可是他们终究会从这里一步一步走到更高的地方,去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我无法坐视这条路被截断在这里……”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拖着大扫帚挥汗如雨的影子,如今打扫它们的又是谁呢?不管是谁,都是和自己怀着同样的梦想和憧憬,有着同样的惶恐和不安的孩子吧。
“阿羽……烟儿的身世被揭发绝不是巧合,虽然她一直身世成谜,但是这么多年,掌门和她都没有刻意隐瞒过,不曾有人揭发,偏偏在那种时候被撞破……我绝不相信这种巧合。不管是雷成义也好,烈刀门,苍松派或者阿萨辛圣教,不管他们图谋什么,青阳都是众矢之的,可是这是我们最后的立足之地了。”
这山上有多少孤苦无依,浮萍漂泊的孩子?像是父母双亡的姜黎,像是戴罪之身的有琴徵,像是只有作为青阳弟子才能被庇佑着活下来的有琴羽,如果青阳不在了,他们又该去哪里?
“嗯。”有琴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