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饿得头昏眼花的唐烟儿打着哈欠出来,正迎上等在外面的姜黎,唐烟儿精神一振,扫去了一派萎靡立时便颠颠儿的凑去了姜黎跟前:“无聊死我了,姜黎去哪里玩了?”
他们一行还要和各位前辈一道去用餐,姜黎便跟在唐烟儿身边,低声把刚才的事叙述了一遍,唐烟儿饶有兴致道:“这倒有趣,池梦鳈,池梦鲤,那么想来,他们就是这次参与协办的池家的孩子了吧?”
姜黎是北方人对于南方势力自然不熟悉,此刻便虚心求教,唐烟儿稍微落后一些跟她说:“这池家是江南大户,本是苏州人士,于苏杭扬州等地都有家业族人,枝繁叶茂,家大业大,几乎垄断沿海渔业,三代以前本是太湖边上的小富之家,靠水起家,后来势大便将生意做到了海上,据说还有几家船厂专门造船,到这一代已经不仅是个打渔的了。”
“可是这样说来池家是商贾吧?如何会和江湖人扯上关系?”姜黎一想:“莫非他所仰仗的是秀水坊?”
“不错!”唐烟儿赞许的点点头:“秀水坊保护江南一带几乎所有的水上人家,地上的名声威望她们倒不在乎,别的门派驻扎她们也不出头,只是水上便是她们的地盘谁也动不得。慢说是池家一介商贾,便是朝廷官员也要看看秀水坊的脸色,不过……姜黎定然不知,这秀水坊与别的门派不同,掌门虽然掌管门派内务,但秀水坊的主人却是坊主。”
“啊?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一派之中怎么能有两位主事?”姜黎惊讶道。
“话虽如此,但是秀水坊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掌门虽然说一不二,却到底也是要服坊主的管的,对于秀水坊的弟子而言,掌门就好似传习武艺的师父,坊主才是掌管生死的人。况且,秀水坊中收留的多是无依无靠的孤女或是家贫凄惨的弱女,对于她们而言,坊主就是再生父母,所以,也并不算是一山二虎。”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地方,陪着一众长辈吃了一顿不太痛快的午饭,下午唐烟儿特地陪着姜黎练功。有琴徵身份所恃,不用参与这些比赛,但她自有头疼的事。
竹青的身份见不得人,这些日子一直待在房里闭门不出,她一心担心她憋得气闷了,又不知该如何跟她开口。
在她的记忆里,竹青最是个活泼单纯的孩子,爱玩爱闹,爱说爱笑,小姑娘们喜爱的物什玩意儿她都喜欢。上山学艺的孩子们大多没有什么亲人,纵然有也难以相见,最初上山时少不得多少孩子哭哭啼啼愁眉苦脸,她却大大咧咧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那些幼小带着怯弱的脸孔里,她是独独最鲜明的一个。
有琴徵大她两岁,又早早就上了山,竹青上山的第一年还是个只有九岁的小孩子,那时的有琴徵已经在山上待了三年了,是个天机殿的白衣弟子,而竹青一身灰衣被打发到天机殿兰居扫地。那一群**个孩子里就属她清秀可爱,嘴甜讨喜,整天拖着个比自己还高的大扫帚蹦蹦跳跳,看着师姐们练武时满眼崇拜羡慕,一众白衣都很喜欢她,时常逗她玩。
那时十四岁的有琴徵已经是白衣中的佼佼者了,升去瑶光殿被飞篱收为座下弟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艳羡的对象。在竹青的眼里更是这样,练剑时时常就有姐妹们打趣:“阿徵你看,那个小丫头扫地又扫到演武场来了!”
“哈哈哈……咱们这演武场怕是要比玉衡殿还要干净呐!”一众女孩子们低声哄笑着,有琴徵淡淡笑着摇摇头,转身去看那个拖着大扫帚望着自己发呆的小孩。真是……脸上不知哪里糊了一道黑灰,头上还沾着一片树叶子,半张着嘴看着这边,一脸呆相,有琴徵无奈得很,师姐心态作祟,对那小孩招招手。
小孩愣了一下,受宠若惊一般左右望望,拖着大扫帚噔噔噔跑过来,还没说话脸就红了。
“姑娘家要注意仪态,知道吗?”顺手给她摘了头上树叶,擦了脸上黑灰,小孩脸红得能滴出血,埋下脑袋只顾点头。有琴徵轻笑一声,温和道:“怎么扫地扫到这里来了?”
“我……我……我叫竹青!”
“噗……!”后面一阵哄堂大笑,师姐妹们抱在一起笑得直不起腰,答非所问的小孩羞窘欲死,两眼红红,水汪汪的低下去。有琴徵心里也早已经笑开了,难得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本正经道:“嗯,我叫有琴徵。”
那边已经有人笑得蹲到地上去了。
有琴徵摸摸竹青的头:“好了,我们要练剑了,你站远一点看,小心别被误伤了。”说罢转身招呼朋友们,顺便几个眼刀飞过去,人虽然是笑得优雅得体,收到眼刀攻击的人却无不四下逃窜:“可不止我们笑了啊,她们也有份的!”
“别扯我们下水,谁叫你们笑阿徵家的小家伙,活该啊!哈哈……”
往后再见,人人都能调笑着叫竹青一句:“嘿,阿徵家的小家伙,今天不去演武场扫地吗?”
往事历历在目,有琴徵扶着门框站了好久,竹青早就知道她在门外,等她进来,她却一直没有动作,就那么站在门口,门神一样。她心道这种连苦肉计都算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