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院走到正厅的这段路,多么多年来,婉莹从未走的那么忐忑,手心里全都是汗,路上明明有风吹着,才出门穿的月白兰花衣裳就汗湿贴在了身上。
习习的微风,和环着路周围的假山绿木的满目绿色都不能给她心里带来一丝的宁静,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她将自己与王瑾之事告诉父母他们的反应,那时她一往直前,觉得王瑾就是最好的良人,将嫁王瑾那事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不顾父母受伤的眼神。
而现在,婉莹望着前方的眼睛黯了黯,经历了一世,自己做的事还是只会让父母失望。
自己回了这一世到底做出了什么事让父母高兴?婉莹回忆了一下,除了开始乖着听话了几天,自己又跟上一世有什么不同,一样的任性跋扈,想到什么不考虑后果就可以去做。
对着楚旭这件事,还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觉得对父亲有用又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就舍了脸面去勾引,开始只是想着两不相欠,最后得了个别人肯娶自己,还顾虑多多,不立刻感恩戴德的答应。
将自己自甘堕落是为了父亲这件事说出,这个念头一闪过婉莹就自嘲一笑,父亲向来古板,升官固然得他欣喜,但是他要是知道这官是卖女求荣得来的,不生生立刻去辞了官才怪。
就是让父亲升官这件事是她的自作多情,既然做了就做到底,明明是她呆傻,怎么能让父亲觉得是因为自己,才使她走上了歧路。
一切的疼爱都是有底线的,婉莹想起上一世父亲大怒时的样子,心中涩涩,她这事,就是被打骂都是无所谓的,她只是怕在看到父母那张失望的脸,纵使她是为了父母,可怎么说出口都不对。
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在她心中她是为了什么,那些伤害到自己的事,最终最伤的不过是父母罢了。
如此这样,她的步子,越发越迈不起来,每一步落在地上都恍若千金。
只想着一条亭廊要是一直走不到头该有多好,这样就不用去面对所担心的一切。
旁边的绫罗看着越走越慢,渐渐与自己平行的婉莹。
婉莹小巧的脸上尽是苍白,平日里微微泛粉的桃花眼都黯然失色,面上不见往日的干脆洒脱。绫罗本来还在担心自己会被怎么处置,小姐做错了什么事,就算是大事,老爷夫人怎么舍得重罚,而她这个贴身丫鬟,却不一定能如小姐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将她打卖了她能怎样。绫罗没有光彩的眼睛更加暗沉,就是担心想了各种说辞,未来亦不过是主子的一句话而已,与其苦恼还不如忘了,得过且过。
这是绫罗从来没有见过的婉莹,一副仿佛只要是周围出了声响,她就会应声倒下的样子,先前心中的害怕恐惧也都变成了担心,眼神闪烁,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姐,你就说是楚将军吧。”
这句话说得小声,就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婉莹连转脸的力气也失了,眼睛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里充满了怅惘。嘴唇上有些干,皮肉粘着,缓缓张了嘴,顿了一下,又闭上了,想说的话在口中转了一个圈,又吞了下去。
想到了什么,婉莹猛的转向了绫罗,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苍白的脸上因为着急染上了一丝嫣红。
她怎么就忘了呢?上一世对不起父母也因为无知害死了绫罗,这一世除了还伤父母的心,难道还要害死绫罗不成!
自己的这事不管绫罗处于什么角色,得到的处罚都不可能与自己一样,婉莹想到夏婉姝出事她的贴身丫鬟和奶娘,都被寻了个没有劝诫主子的由头,杖打发卖,身子不禁一抖,顾不得绫罗说了什么,就急急道:“若是父亲母亲问起你,你都说我是瞒着你的,你不知晓,一切的事情都往我身上推。”
听到婉莹那么说,绫罗略显凄凉的一笑,“这与小姐有什么关系,就是小姐不在府里,若是出了事,怎么能与奴婢无关?”
“我……”婉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奴婢在大户人家那算的了人命。上一世就是绫罗死了,若不是婉莹悔了,拼着要葬坟立碑,不过也只是草席子一裹扔到乱葬岗也就罢了。
一瞬间,婉莹各种念头在脑中闪过,手里流汗的黏腻感受分明,她现在是一步一步重复着上一世的路吗?
手无力的从绫罗的肩膀上滑下,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无力的道:“就是我死,也不会让你伤到分毫。”走了几步,婉莹又对呆愣的绫罗说道:“刚刚说的是我对你的承诺。”是上辈子的亏欠和这一辈子的牵连,婉莹想着这事过了,就替绫罗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再跟着她这样的主子,那还得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绫罗听了想说些什么,但见了婉莹脸上都是茫然无措,止了嘴,选择不去打扰,只是默默地跟着她,两人的脚步都恍若无声。
婉莹曾想过说自己是被强迫的,或是直接说是楚旭做的,种种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推给楚旭才是最好。
说自己是被强迫的,不管是谁父亲都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那时候自己能说是谁,窃玉偷香的宵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