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枳虽然已经递交了辞职信,但是由于当天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还放在杂志社,而且,她自己也认为应该给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陈姐一个交待,更重要的,还有,苏浅。
再一次走进杂志社的办公室,秦枳的心情很复杂,看到那些平时说不上有多少交情的人的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脚步有点犹疑,可是,有些事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了,她就必须有所担当。
陈姐开完会,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就看到秦枳呆呆站在门口,连忙走过去,"阿枳啊,你怎么回来了?"因为熬夜工作略显沙哑的声音,隐隐透着惊喜和欢悦。
看到陈姐脸上温暖熟悉的笑容,秦枳一改先前的低落,也绽开大大的笑颜,"我回来拿东西的。"
陈姐把秦枳拉到自己的座位,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自己先匆匆喝了几口,润了润干哑的喉咙,也在一边坐下,开始跟她聊起来。
之前秦枳已经在电话里跟陈姐说过辞职的原因,可是她好像不怎么信,但并没有再问下去,秦枳对于她的缄默,是感激的,因为她既不想欺骗隐瞒,也不想泄露她人**。
因为国庆临近,杂志社越发忙了起来,陈姐刚跟秦枳聊了没一会儿,就被一个同事叫走了,走之前甚至还有点抱歉地对秦枳苦笑了下。
陈姐离开后,秦枳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很忙碌的原因,很多人对她的离职似乎都不怎么留意,她的东西还好好地放在桌子上。
当初,辞职信是托陈姐转交的,秦枳也不清楚具体的程序,只是后来陈姐打电话给她,不无遗憾地跟她说,总编同意了她的离职申请。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的解脱,可是,也有些微的不舍和隐隐的失落……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啊,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只是,她以后的人生中,还有多少这样的第一次可以失去?
秦枳没有办法面对苏浅,更没有办法面对那个平时对她们和颜悦色、道貌岸然,暗地里却做着……那种事的总编,他的虚伪面具后面的丑陋灵魂和肮脏**,让她只有反感和厌恶。
其实她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收好了。她看了一眼对面空空的桌子,慢慢走了过去,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到上面,专注的目光定格在白色信封左上角的紫色风铃上。
紫色的风铃下,压了一张浅蓝色的馨香信纸,上面倾注了她全部的真诚,以及对苏浅……最后一丝的相信。
或许,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可是,秦枳仍然感激,那些一起有过欢声笑语的曾经岁月,她会记得在自己的生命中,曾经有那么一个清丽的女子,像绚烂的烟花一样绽放在夜空,在夜色里,消逝了最后的美丽。
希望她,会懂她的心,会懂得她的怜惜。
*
老太太出院以后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过几天就是她的八十大寿,与此同时,秦枳已经赖在家里过了几天米虫的生活。
秦教授对秦枳的辞职,一直都抱着意味不明的态度,只有秦母的立场比较坚定,可以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但是以后一定要出去找工作,她虽然宠女儿,但是也知道轻重。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后,秦枳就开始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投简历,可是每一份都似乎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回音都没有,她开始颓丧了,怎么说也是一名校毕业的学生啊,莫非现在的就业已经凶残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一天,秦枳又抱着笔记本刷,长发乱乱地披散着,一张小脸皱得像苦瓜,没几分钟就叹一口气。
秦教授坐在一边看电视新闻,看她这副模样,拿起遥控器调了个频道,怪声怪气地说了一句,"找不到就不用找了,我就算再怎么不济,一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
秦枳迅速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扑到秦教授背上,由于用力过大,还碰落了他手上的遥控器,亲昵地用脸颊贴了贴他的脸,撒娇似的叫了一声,"老爸。"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秦教授嘴上这样说着,低身捡起地上的遥控器,微染岁月风霜的脸上却开始爬上一丝淡淡的红色。
有多久,他的女儿,没有这样跟他撒娇了?秦教授不无感概地想起,很多年前她还在读小学,他们的事业也才刚起步,每天都要很晚才到学校接她,小丫头累了就不肯走了,总是吵着闹着要自己背。
有一年的冬天很冷,小丫头乖顺地趴在他背上,那个时候他已经三天不眠不休,早已困顿不堪,几乎只是本能地在清冷的街上走着,忽然感觉到耳朵上传来一阵温热,回过头一看,一双短短小小的手正覆在自己的耳朵上,小小的脸蛋贴着自己的脸颊,呼出的气热热地喷在颈侧,小丫头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不冷啊,我给你暖暖。"
那个时候,他因为年轻,醉心研究,不懂得太多人情世故,事业正处于低谷期,多少冷言冷语和白眼都忍受过来了,可是,在这个清寂的夜晚,却因为他的小丫头的一句话,终于洒落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