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绢掩着面,一边低涰道:“我没有在汤里下毒……”
“詹爷,好在我也没事,你不要斥责阿姐了,我相信不是阿姐做的,”我是真的相信毒不是沈碧清下的,不会有人笨得如此离谱!
“好了,别哭了,”眼泪果然是最好的武器,吕詹声音温和了许多,“你先回去,我会调查清楚的,”然后对朱娣吩咐道,“送你阿姐回去!”
朱娣听到他的吩咐,便扶过沈碧清,我见沈碧清此时已经是满脸泪痕,头发凌乱,片刻的时间竟变得憔悴了许多。
“杜鹃,你也出去”杜鹃见沈碧清和朱娣离开后,将那只死了的狗提起来,走了出去,看着她手里重重下垂的死狗尸体,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脊发麻。
等她们都出去以后,吕詹才走过来,坐在床沿上,替我捋了捋额前乱发。
将我头发理顺了些,才轻声问道:“吓坏了吧?”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黑眸,让人觉得深不见底,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说被吓坏了,似乎矫情,说没有被吓到,那实是骗人的,要知道,如果不是那只名叫宝宝的贵宾狗,此刻被拧出去丢掉的恐怕就是我了。
“我知道,肯定吓坏你了,”我未作答,他自己倒些回答了,声音淡淡的,透着无奈,而面上隐隐浮现的笑容也泛着苦涩,见我凝神看着他,他却抿着薄唇,深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向另一边,“在我身边,每天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你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发生,但是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他的眼看向窗外,似乎在回想什么,片刻之后才转过来看向我,眼里泛着碧波,“亲人、朋友早上还欢聚一堂,其乐融融,而在傍晚却可能已经是灵堂冷尸,阴阳相隔,”他说得风轻云淡,听不出半点喜怒哀乐,可是从他凝视着我的双眸中,我分明看到了有种东西叫心痛。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态,我想,或许他是触景生情,经过了如此多的血雨腥风的人,生离死别会经常发生在眼前,见到死伤杀戮是家常便饭,而像我这样两次进了鬼门关却仍活着的倒实属罕见。他如此感慨,大约是因为我还活着,如果我死了,他或许反倒不会如此反应了。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这一刻还活着,下一刻或许就曝尸街头,”他自嘲一般地笑笑,片刻之后定睛看着我,“虽然经历了无数这样血腥的场景,但当我听到她们的叫声时,我居然会害怕,我居然会惊慌失措,我想马上冲进来看看你是否安然无恙,但是又害怕你已经离我而去”
“你可能不相信,连我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我想冲过来又不敢冲过来,我想见到你却不敢见到你,这种感觉是叫害怕吗?”由于激动,这段话他说得颇快。
看着我,他眼中包含着痛苦,似在挣扎,却又像个童真的小孩蕴藏着对未来的美好希冀和憧憬。
他缓缓地靠近我,最终将我拥住,然后手臂收紧,让我紧紧地贴着他,却并没有弄疼我一丝一毫,在他怀里,我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重重的,沉沉的。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我嗅了嗅,还和着酒精的芳香一并传来。
他的呼吸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在我的耳边响起,让我觉得突然之间,仿佛住进了他的心灵,此时对他不再有惧怕感,而是对他真心的呵护和关切。
“所幸的是,你没事,”他抱着我,良久,最终吐出一句,“对不起。”
我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慰一个孤独的小孩一般,带着笑音温柔地说道:“我没事,你看,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吕詹,你知道吗?她们都说我是富大命大,但事实上,我命如草芥,所以你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因为小草的命很大,怎么踏也踏不死,有句诗叫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是一个没有根的人,所以更不用担心!”我眯笑着坦然说道。
一句话说完,像是看破玄机一般,说得虽然轻松,但细想之下,心又变得沉重起来。这话虽是随口而出,但用来形容我的命途周遭却是再恰如其分不过了,我自来随波逐流,随遇而安,仿佛一片飘零叶,飘飘洒洒游荡在空中,却永远找不到真正的去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见他声调不再有痛苦,我心下安慰,得意之余,非常肯定地重复了一遍,以示我的生命力是多么地旺盛。
“唐代诗句?”他放开我,将我拥到眼前,看着我问道,眼角难掩一丝窃笑。
“你确定?”
“我确定!”哪里知道哪朝哪代,但我仍然装腔作势道。
“我只记得有那么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随即他便大笑开来,我听过大脑顿时一条黑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咧开嘴也笑了两声,很是惭愧,最终满脸通红地辩驳道,“一样的意思,一样的意思,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