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子,您不能进去,”正待众人一筹莫展等待大夫来临之际,门外传来一个下人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地向门外望去,只见一棕色棉袍的男子倚在门边,额间还渗着少许汗,显然是刚才做了剧烈运动所致,他此时还喘着粗气,模样带着些欣喜的看向我,我远远地看向他,拧着眉心中有道不明地奇怪。
“吴公子,您还是回去吧,这里是小姐的闺房,”一个盘着发髻的妇人紧跟着上来,拉住男子,说道。
“你让我见见她!”男子推开妇人,呼着粗气便朝这边趔趄过来。
“孜然,”男子一个趔趄冲到我面前,看着我良久,终于柔声说道,“她们说你死了,可我就猜到她们是骗我的,你怎么忍心离我而去,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说话间还抬起手来欲抚摸我的脸颊。
我心中暗暗吃惊,琢磨着这男子是何人,在这深闺宅院怎能如此不避讳,于是撇过头,瞧见众人脸色异样,而青衫贵妇皱着眉头阴沉着脸,她用手中的深色手绢微微拭了拭鼻下,道:“吴公子在我林家便是客,我们以礼招待,而你却这样擅闯女儿家闺房,是不是太唐突了些?”
“唐突?”男子冷哼一声,“贵府不闻不问,就要将孜然嫁给一个她不爱,甚至根本不认识的人,难道就不觉得唐突吗?”
男子如此质问,整个屋子顿时鸦雀无声,个个中规中矩,屏气站着,我凝神看向起身站得端正的贵妇,不知她会如何回答。
“哟!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姘头,竟管起我们的家事来,别忘了,你的命是谁给的?若不是我家……”站着的贵妇没有作声,倒是口齿伶俐的红衣女子接过话,语气很不和善。
“对!正是我记得吴某这条命是孜然给的,所以,我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不会再让她受委屈,受到任何伤害!”男子语气铿锵有力,坚硬笃定,而他如幽黑的双眸,却温柔地看着我,似乎要化作水一般,欲将我溺死。
我这才仔细打量起身边这个男子,他五官极为俊俏,头发黝黑,鼻子挺立,整体看来,用一句丰神俊朗来形容也不足为过。虽是一副好皮囊,但肤色却过于白皙,实在是输了些书生气。他那一番话,起初听来乍似感人,但回过神,又与眼前这白面书生联系在一起,倒有些小孩子信口开河的味道。
“妈,你看我说对的吧,她就是个狐狸媚子,专门勾搭男人,您当初好心收留她,却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这话说得倒是让我吃惊不小,一个体体面面的大家小姐何以会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来。
“思贤!”贵妇最终还是止住了女子的话语。思贤?贤良淑惠吧?我在心里冷哼一声,以这样的品性,这还真有得操心的了!
“哈!”接着又轮到思可落井下石,只听她劈头便道,“孜然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记得你?”
“恐怕你的痴心痴情只能做痴梦了!”两姐妹一唱一喝地道。
“你说什么?”男子顿时神色慌张起来,“孜然,她们说的是真的?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偏着头斜着眼看着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连我也不认识了?”
看他神色紧张,我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愧疚,但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会,不会的,你再好好想想,你一定能想起来的!”男子开始激动起来,拉住我双臂的手开始力道收紧,我吃痛,“唉哟”了一声便要扯开他的手。
旁边的众人见他情绪不稳,也都纷纷过来将他自我身上拉开。
“吴公子有伤在身,还是先行回去吧!”贵妇人下令说道,语气果敢,不怒自威,实是叫人无法违逆,而后站在门边的下人朝外挥了挥手,便涌进两个家丁,将姓吴的男子挟了出去。那男子被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反手挟着,挣扎不开,却不忘喊道,“孜然,就算你不记得我,我也会带你离开的!你要等我,你要等我……”声音渐远,却仍有余音回荡在整个屋内。
我心中忐忑,面带绯红,虽说弄不清状况,但这样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的□告白对于一个书香世家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瞟眼扫过贵妇,只见她拿着手绢的手攥紧了另一只胳膊,嘴唇轻抿,一脸乌云密布,大有雷霆暴风即将降临的征兆。
“妈,您别怪我说话难听,她就是一个祸害,”思贤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而且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指着我道,“自从她进了咱们家,咱们家有哪件事是好的,爹没了,钱庄也倒了,还把强盗马贼引来了,这也算,若她懂得知恩图报,嫁进大帅府,这兵慌马乱的,以后咱们有个避护,也不枉您白养她一场,她可好,寻死觅活的,哪一点有为您着想过,亏得咱们家还好吃好喝的待她!现在更吃里爬外,变本加利,勾搭上别的男人,他们肯定是早就串通好的!”
思贤这话咄咄逼人,将我骂得狗血喷头,一瞬间我便成了众矢之的,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我,她们的目光直勾勾,刺灼灼,仿佛无数把无形的利箭,要将我刺穿了去,但我记忆一片空白,丝毫不知原委,真正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