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脸色缓了些,道:“若请大夫,县里也有几位,但外头正下大雪,路上恐有不便。后街的小曹大夫住得近,医术也高明,不如就请他来给孩子看看,吃一剂药下去,发了汗,晚上就好了。”
周太太自然无有不应的,周康亲自命人去请曹?明,前头衙门里又有人来请了,今日许多吏员都告了假,衙门里正是忙乱的时候,他想着儿子只是小病,并不要紧,便嘱咐几句,又匆匆离开了。
周太太与周棣对视一眼,便寻个借口将女儿和丫头们打发走了,然后坐到儿子床边,犹豫地说:“事已至此,你就在家里休养几日,等病好了再去,不必急于一时。”
周棣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周太太又想了想:“要不……我们请蒋先生过来,看他有什么想法?”
周棣忙道:“请卢先生就好,蒋先生……暂且不必惊动他!”
周太太无奈:“你对蒋先生成见太深了,其实他很不错的,又得你外祖父看重。”
周棣不以为然:“他行事急躁,万一又引起父亲猜忌可怎么好?倒是卢先生,本就住得近,他又见过名册,也许知道那账本子的事,请了他来问一问,若是有必要,就先将账本子送回京去。”
“也罢,这两日你横竖要待在家里的,把这件事先办了吧。”周太太起身去找婆子传话。她是后宅妇人,自然没有直接找上丈夫幕僚的道理,只能以儿子的名义请人过来。
卢孟义与周棣一同住在后衙的主簿宅子里,房间就在前院,因此来得及快。他事先已经得了消息,知道周棣感染了风寒,因此是以探病的名义过来的。他是外男,周太太与周楠带着丫头婆子们都回避了,只命奉墨奉砚两个亲信小厮在外间守着。
周棣将昨日之事低声告诉了卢孟义,又将母亲刚刚送过来的账簿给他瞧了。卢孟义越看越兴奋:“公子做得好!虽说找到了名册,侯爷就免了祸患,但侯府在朝中仍旧势弱,有了这账本,做起事来就方便多了!这里头有好几个人,素日都与侯爷不和,还有几个是面上尊敬,内里藏奸的。侯爷如今有了他们的把柄,还怕他们不从?”
周棣略皱了皱眉,小声道:“先生的话虽有理,只是外祖父行事需得小心,别逼得太紧了,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反而会连累了外祖父。”
卢孟义笑着将账簿放进怀中,贴身藏好:“公子放心吧,侯爷自有分寸。”又道:“事不宜迟,眼下年关已近,索性我就借着回京押送年礼的名义,先将这账本送回去。还望公子尽早寻到名册,了却侯爷心头大患。”
周棣一把拉住他:“先生要走?为何不等我将名册也找到了再离开?我两日就能好了,先生一并将东西送到外祖父手里,也省得费事。”
卢孟义想了想:“公子莫急,我也不是立时就走,还有时间。”
周棣放松了些,卢孟义又问起他昨日在淮王别院搜寻时的细节,他就一一说了,还将奉墨叫了进来。昨日奉墨曾去过淮王卧室草草搜过一遍,可惜天时晚了,守门的官差要进来叫人,他只能放弃。卢孟义就仔细问起了奉墨。
这时,婆子在外面报说,小曹大夫来了。周棣忙命奉墨带着卢孟义先从屋后悄悄离开,他们前脚刚走,曹?明后脚就在婆子的引领下进了屋。
两人年岁相近,都是才华出众的清俊少年,都在京城生活过,都与贵人结交,都小有名声,彼此也早有耳闻对方的事迹,今日一见,不知为何,心里却都觉得很是不自在,也不多言,直接坐下诊脉。
周棣没忘记曹?明跟姜青云是两姨表兄妹的关系,还住在一个宅子里,他心里存了疑虑,在曹?明为他诊脉之余,就话里话外地想要探听其中底细。
曹?明却对周家人早有提防,生怕他们看出破绽来,要在青云面前揭了自己的底,又怕他们会将消息传回京中,引来楚王妃的怀疑,因此处处谨言慎行,咬紧了自己跟青云就是两姨表兄妹,青云姓姜也纯粹是巧合,跟河阳范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周棣的病本来就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伤风,他匆匆诊了脉,便出了外间开方子,然后借口医馆里病人多,匆匆告辞走了。
这时候,周太太才得了信赶过来,不免嫌曹?明走得太快,有草率的嫌疑,而且太过无礼。周棣叫人拿了曹?明开的方子来瞧,说:“方子开得倒是四平八稳的,皇后娘娘曾夸他得了亡父八成真传,倒也不是虚言。”
周太太这才想起曹?明是太医之子,而且很得皇后姜氏重视,面色便僵了僵:“皇后娘娘心地仁慈,怜他是故人之子,自幼失怙,才多夸他几句,谁还当真不成?”接过方子瞧了瞧,却又挑不出什么错,便丢给婆子:“赶紧去抓了药,熬了给大爷喝下。”
周棣见周太太有留下说话的意思,忙道:“方才小曹大夫来得及,儿子还没跟卢先生说完正事呢,母亲且去瞧瞧妹妹,一会儿再来。”周太太只得走了,但当周棣叫奉砚去叫卢先生与奉墨时,奉砚却道:“小的找了一圈,两人都不见了,问了院门上看守的人,说是大夫进来后没多久,卢先生带着奉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