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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我知道那不是梦,是我逃避了三年的爱恨往事。长久以来,我的脑海时常会涌现出一些不属于记忆的画面,破碎而灰暗,却能带来莫名的伤痛。我本能地害怕,想要逃避,它却如影随形。

忘忧即是忘情,我忘记了三年前的一切,在三年后重新回到了长安,回到了李世民的身边,并想尽办法要嫁给他。而他,应该是没有忘的,可还是娶了我。可即便是重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还是无法再回到那个携手同行的雪夜。

这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从前摆脱不了,以后永远也无法摆脱了。

睁开眼睛时,有阳光从半悬的轩窗照进来。头顶是飞旋的重鲛纱帐,边缘缀着绦丝璎珞,丝絮相连,凌乱而痴缠。

听到有人喊:“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微微一愣,旋即侧过身来嘶哑着嗓音叫道:“璃影?”她双眸红肿着半跪在床榻前,手里捏着瓷勺搅动药盏,声音略有哽咽:“药刚煎好,夫人趁热喝了吧。”多日不见,她容颜依旧,只是憔悴的面色为美貌蒙上了一层灰纱。

我忧戚地望着她熟悉的面容,眸光微转,她已半回头冲屋里忙碌的侍女吩咐道:“夫人需要静养,你们都先出去吧。”待那衣影绰绰鱼贯而出,我坐起来有些微激动道:“不是让你走吗,谁让你回来得?”

青岚无波的脸庞没有半分惶乱无措,只娴静地将药盏又向前递了几分,清泠道:“夫人先将药喝了。”凝望着她明丽的眉眼竟看不出丝毫端倪,到底是什钵苾一手训练出来的人。我在心底苦笑,伸手将药盏里的瓷勺拿出放到一边,举起凉滑的杯盏一股脑全倒进了口中。

雪白的盏底只余几许残渣,我错开她伸出相接的手,微微一松,药盏瞬然而坠,在空中掀起微风,触到地面伴随着清脆声响,顷刻间便化作碎片。我偏头避开她长睫覆盖下漾着清水般略显惊愕的眸子,冷然道:“我不管你是怎么回来得,现在就走。”

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传来,璃影已站了起来,声音中毫无波澜:“除了王子,没有任何人能将璃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若夫人真心厌恶奴婢,想让璃影走,璃影绝不多留半分。可……若是为了别得,奴婢愿与夫人共同患难。”

心弦轻颤,击起余音。脑海掠过一些念头,随即了然道:“我给萧笙的那封信终究还要经你的手。”她阗静接道:“是,奴婢一看到那封信就什么都明白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朝秦王若要秋后算账,夫人难逃干系,璃影自然也逃不了。”

不过几天前的事情,而今想来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若在今时今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下得去手。彼时,我根本不知,自己竟还那样喜欢过他。忘忧之毒在于忘情,忘情……忘的是情。蓦然间觉得眼角微有湿润,却没有伸手擦拭,只淡淡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妨直说。我为了我的国仇家恨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管将来是何种结果我都不后悔。但你不一样,你还这么年轻,没有必要将大好的年华断送在这王府深苑中,太不值得。”

“值不值得璃影自己心里清楚。”秀美的眉眼里透出些许凌然恨意,字句冷硬如铁:“奴婢只是恨,若奴婢留在夫人身边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不过,夫人不必担心,风水轮流因果报应,秦王这次走了就回不来了。”

我只觉心中被猛然锤击,一阵头晕目眩,勉强用胳膊支撑住眩然欲倾的身体,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璃影斜身坐在床榻旁,道:“夫人昏迷了十日,对于一些事情不知情也是应当。秦王已于五日前起身前往泾州督战。长久以来太子忌惮秦王手握重兵,便以战前凶险为由向陛下上奏留秦王在长安协赞太子政事。秦王当日在泾州拟定的对抗薛举方略中,不外乎坚壁不出,耗敌粮草,灭敌士气。太子言之,这样的守成方略有刘文静和殷开山两位将军足矣,所以秦王才久滞长安不得返前线。但不知为何,前几日竟从前线传来唐军有集兵布阵蠢蠢欲动迹象的消息,秦王请旨赶往前线督战,到如今太子也不便阻拦,只好由他去了。”她说得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在烹茶后闲庭信话,半分不关己事。

我将手覆在胸口,以此来平息里面的汹涌巨浪,将袭向嗓眼的血腥之气狠狠压制下去,强撑着道:“我想见萧笙哥哥,让他想办法来见我一面。”

风往尘香花将尽,帘卷西风,空剩当时月。月如当时,人如当时否?

人如当时否……

掌间一滴蓝宝石耳珰,如星璀璨,却是颗孤星。慢慢将手掌合上,感受着自掌心传沁而来的凉意。云中寻明铛,一对一双人。你能将已碎的宝石化作明珰,能否将疏离的感情重新拼偕完整。

天上星河,人间帘幕,长夜恹恹,空梦长安。

从前这是二哥的府邸,我久居深宫很少有机会来。自从嫁入秦王府,也还没有好好到处看过。夜间安静,水光山色浩渺来,犹落满地霜华。举目望去,茜纱宫灯晕染出绯红的光影,犹如从天上洒下一地的珊瑚,嵌入琼楼亭阙中。

行至一处,曲阑亭台高筑,如飞虹横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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