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可这世上还是庸人多吧。”我随意说道,他看向我的目光倏然深了几分,抿动了下薄唇,也不再说话了。
“如墨和璃影呢?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她们?”李建成坐下环顾四周问道。我从桌上拿来三个杯子,斟满了茶水,说:“我想独自清静下,就让她们先下去了。”
“清静?”阿史那翎瞪圆了眼睛看我,“整个东宫就你这里最安静,你还要清静?”我方才注意到他们三个脸上写满倦意,敢情是到我这里躲清静来了。再看看李建成完全不似以往流云气质,熏红的脸颊上倒添了几分慵懒。我为他换了杯栗花茶,问道:“太子?你没事吧?”
他摆摆手,“喝得是不少,可就是不尽兴。”大殿宴饮,君臣礼节端然谨序,步步困囿,丝毫不能行差踏错,自然是难尽兴。却听阿史那翎喊道:“那我们再喝!”
我冲她使眼色,她一摆头装作看不见。李世民倒好似兴致极高,立马跳起来道:“好啊,那翎你去厨房要点酒来,就我们四个人,不用别人打扰。”
不一会儿阿史那翎便引人将宴桌布置在侧渠旁,虬干蜿蜒的槐花树上挂着七彩斑斓的琉璃灯盏,下面摆了一方花梨木小桌,酒酿鸭翅,鹅瓢酥油糯米糕,鲜荷白笋汤,极简单却雅致。她挥退了侍奉的宫女,招呼我们入桌。
几疏星,月辉轻蒙幻撒,屧粉秋蛩扫,如同一抹轻纱淡淡笼却人间。周围梨花翩然而落,空气中氤氲着幽馨沁人的清香,连同沉酿佳茗,飘转在庭苑里。
酒过三巡,不禁有些熏熏然。李建成将酒樽拿至跟前,眼神迷离地对着它幽幽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堂堂当朝太子,春秋鼎盛,哪来这么多愁韵。我见他轻轻捡起飘落到桌上的梨花,凝望中眼睛竟隐约闪着星光,我凄惶忆起,原来今天是弋莲的祭日,难怪他会如此反常。
陷于往事竟随着他不自觉吟咏而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李世民激昂吟咏,完全不似我们哀风暮雨的低落,而是剑试天下、雄鹰展翅的豪气。
我暗自嘲讽,这人好生煞风景,如此良辰如此夜,竟还是不忘他的雄浑霸业。忽而转念又一想,他听着我们这风花雪月的哀愁定也是极无趣吧。要说也是古人意境高远,一首诗行云流畅,竟能包含三种截然不同的感情。
阿史那翎晃悠悠地执起酒鼎为众人满上,说:“这样喝酒未免太单调了,不如我们换个花样。”她几乎站立不稳,我也觉得头晕目眩,勉强扶住她,问:“什么花样?”
“酒罢问君三语……”咣当一声,她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却听李世民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组猜拳,输的那两个要回答三个问题。一为此生最大心愿;二为此生最珍视的人;三为此生最遗憾的事。不管是谁,只要输了就一定要说,而且还得说实话。”
我茫然地抬头,见阿史那翎笑嘻嘻地对李世民说:“我不跟你一组,你那么厉害我肯定输。”说完看了眼喝得迷醉的李建成,摇晃晃地扶着桌子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子哥,我们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