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幸免。而褒姒随幽王流放,半生漂泊凄苦。这些亡国之君看上去一照为红颜,端得缱绻情深,实在懦弱无用得很,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男人。一时痛快,图了自己心安,全然不顾生前身后自己的女人所要承担的凄风苦雨。”
“虽然陛下对我成见颇深,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若任流言蜚语传下去,只会令我更难看。”
面前疾风扫过,他陡然拥我入怀,臂膀箍得我骨骼生疼,“瑶儿,我不甘心。我即将登基,手握天下至尊的权柄,为何还是这般无用。”
我反抚上他的背脊,只觉心中满是充盈,“世民,这个世上没有哪个人是能完全随心所欲得,即便是皇帝也如此。你不要觉得歉疚,也不要担心我,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这些恶毒的流言中,早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安之若素。我比你想得要坚强得多,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灾难劫数,我经历了许多,也早已不惧怕。只害怕你和恪儿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受到伤害。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凭靠,我全部的幸福都系在你的身上,你若想让我后半生安然无忧,免受离苦,只有先保护好你自己。”
他将我抱得更紧,几乎要填平我们之间最微小的间隙。淡天一片琉璃,隐有浮云低垂,宛如我心中的寂寥。
将要离开,我却依旧什么都带不走,而不一样得,唯有这个正在我腹中成长的骨血。
我不忍再看他的神色,只是仰头看向天空,道:“世民,我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后,你让这普天之下除了你再无第二个人敢堂而皇之地指着我,让我滚出太极宫,离开你。”
玉阶冗长,连天空中的阴霾也显得绵延无尽头。好像我们那总也历经不完的劫难。
可是纵然历尽沧桑,我仍然对这一段尘缘心存感念。我们都不是长情的人,却将彼此珍藏在心间坚持到了最后。迈出太极殿的这一刻,我已经释然,结果于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这无尽的厮杀与谋夺将我心底最后的一丝阴郁恶念洗涤干净,从今往后,我杨忆瑶的心里没有恨、没有怨、没有对人世命运反复的不甘,没有爱而求之不得的执念,我的生命里只剩下爱,爱曾经和现在与我相伴休戚与共的亲人,爱我的孩子,爱我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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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九年,九月三日,李渊颁布制书,将皇帝位传给太子李世民,自为太上皇,仍居于大内皇宫正殿太极殿。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甲子日,太子李世民在东宫显德殿即皇帝位,并大赦天下。即位第二年正月初一改元贞观。
中原山河动荡多年,几番易主,至今终于尘埃落定。
而当新帝大赦天下的诏书遍及四海,我已经在姐姐住过的竹寮安了家。来之前我特意看过姐姐给我的那个锦盒,里面的内容让我既有惊讶又有感慨。而随后,我便将那丝帛扔入了火炉中,还往里添了几块炭。几经流年,我的性格渐渐被磨去了棱角,不再执念于那些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当我坐在阳光下的木椅上安静地晒太阳时,才终于切实地体会到这种知足常乐的性格是多么得有益身心健康。
年轻的小禁卫正搬了妆台过来,我们相处了近半个月,都已经熟络了很多,乡野之中也没有那么多清规戒律,他们见了我也比之前随行多了。
我扫了眼木头上柔软绽放千姿百态的百合,大加赞赏:“不错啊,小禁卫,刀工可以啊。才两日就刻出来了,我还以为至少要半个月呢。”
那禁卫手中活计不停,淡淡道:“夫人过奖了,这是我们兄弟十个参照夫人给的图纸不眠不休两天两夜刻出来得。”
“哦。”我应了一声,道了谢,然后漫不经意道:“之前世民,不,是你们皇帝跟我说这个小村落里埋伏了两百多个禁卫,看来有些夸张了,他的话总是不尽不实。”
小禁卫停下活,擦了擦额头上汗,说:“陛下可能没有骗你,我们这一组十个人主要负责东南角的守卫,其余七个角上各有守卫。”
我仰头看他:“那也不够。”
他抚脑想了想:“剩下的人应该散落在各处,还有一部分人是负责随时向陛下报告夫人近况得”,应向我狐疑的神色,他淡定道:“我前几天进城帮夫人买做妆台的梨花木无意间撞见得。”
我感叹:“你这么有前途,怎么就被派到这里来了?”
“因为之前要从禁卫军里抽调人手保护夫人安全,大家都不愿意来,就算赶驴子上阵也都不情不愿得”,我完全理解他们,像这么个走兽飞禽四散的山坳里有什么前途,他继续说道:“后来陛下许诺,凡是愿意来得回去之后皆官升三级。”
小禁卫将妆台扫下来的木屑收拾利落,言辞凿凿道:“所以后来大家都争破了头,夫人尽管放心,在这里保护你的人都是精挑细选拼杀出来的精英。”
我嘴张开的时间太长,以致下巴差点脱臼。但更让我惊讶得在后面,小禁卫想起什么似的懊恼地敲敲脑袋:“我怎么忘了,陛下不让随便说这事得。”
“怎么?”我揉着僵硬的下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