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心慈不知小影子为何被倾夜抛下,只见她失魂落魄地呆在原地,愈发显得娇小可怜。伊心慈心生恻隐,忙上前温言宽慰。小影子回视伊心慈一眼,目光发愣,容色萧索,让伊心慈不禁暗暗一惊。随后两人并肩而行,渐渐远去。
雪千寻初时不明所以,后来发现西风和锦瑟都停在原地不动,并且不约而同地向那两处温泉观察,继而目光交接,神色复杂。雪千寻便有所顿悟,猜测必是小影子暗中启动了迷幻阵法,把倾夜本该看不到的影像,折射到了她的眼前。回忆起倾夜所呼唤的那一声“锦瑟”,决然不是寻常打一声招呼的口吻,倒更像是意乱神迷之时的忘情低呼。因此,也就难怪让敏感的巫美黯然神伤。
——倾夜想要锦瑟。巫美害怕锦瑟。小影子准确地抓住了这两个人的心理。
“糟糕了。”突然想明白事情的原委,雪千寻脑海里第一个涌出的是这三个字。“为什么会是锦瑟!”她在心里惊愕道,“被卷进那三个人的复杂圈子,她一定很是难为。”
而令雪千寻更为不解的是:小影子为何会胸怀宽广到这等地步,竟要那么不遗余力地促成倾夜与锦瑟在一起?难道果真是习惯了倾夜的风流多情,让小影子觉得再增加一个人也完全无所谓么?“不要!不希望倾夜真是沧浪雪诺所宣扬的那种人啊……”雪千寻在心里重重地道,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不过……”她转念又想,“倾夜似乎并未领小影子的情……”
雪千寻思绪繁杂,却不敢开口妄言。
西风和锦瑟只是对视了一眼,也都未言语,两人若无其事地举步而行。雪千寻便乖乖跟在两人旁边。路上,雪千寻悄悄望了锦瑟一眼,却见她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波澜。雪千寻明白,锦瑟不可能真的若无其事,只是,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这个时候,倾夜已经带着巫美回到了居所。小楼里一片寂静,几支长明的烛火在窗前左右摇曳。女伴们都被落在后面,玉楼跟何其雅也未归来。
倾夜把巫美轻轻放下,却是身心俱疲。
巫美的泪水会刺痛倾夜的心,自责、内疚,并夹杂某种不可言状的苦闷,充斥着胸臆,快要让她窒息。
巫美,怎样才能让你好好的?倾夜凄然地想。
“对不起……”不料,却听到巫美怯弱弱的声音,带着哽咽。
倾夜一怔,柔声道:“不要道歉。你没有任何错。”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巫美却固执地重复,泪水又盈了出来,啜泣道,“倾夜,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东方巫美实在一点都不可爱,她软弱无能、心胸狭窄,脾气坏,只会哭。她太柔弱了……可是,弱小、原来是一种可耻啊!”
她怎会不知,倾夜是因为她的柔弱才会如此呵护。弱小会令人同情,却、换不回尊严和真实的爱意。
倾夜忙用指轻轻按住巫美的唇:“我从未觉得你软弱。”
柔弱的人未必软弱,便如同健壮的人未必坚强。
这位东方家的大小姐,自幼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她怕黑、怕痛、怕血腥,可是,一旦她选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便会变得坚韧而无畏。
招魂大战之时,武功平平的她毅然向雷霆龙技者云凌近身发出催眠术,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叫软弱?
不止如此,在那王朝更替的战乱年代,明明不曾有过任何约定,东方巫美却不顾家族的反对,执着地守候在天赐宫中数十载,只为等待一个答案未知的重逢。
十八年前,当这个一向清高的贵族女子,居然放下了矜持与骄傲,主动走向身边已经有了两个人的倾夜的时候,重回故地的末世夜皇还不曾明白:东方巫美的屈身妥协,并非因为她不够执着于纯粹和完满,而是、她实在太害怕失去至爱。
“巫美,你真的很好。”倾夜由衷地呢喃。可是,为何明明她有这般好,自己还是不能动心?十八年前,倾夜的心是荒芜的,她原以为巫美必将是能把它填满的人。
“果然自己送上门的,永远都是不够好。”巫美苦涩地道,“小影子最初就把一切献给了你,并得到你‘绝不始乱终弃’的承诺;阿真姐姐则最先拥有你赋予的名分,尽管那名分很久之后才得以落实。而我,明知你对我无意,却强求插足你们。你是因为我已经和家族决裂了,才接受的我罢?……我这样早已失去任何资本的人,本该适可而止,懂得知足……”
“别说了。”倾夜温和地打断她,心如刀绞。果然如星城太傅所言,她要开始为当年那个抉择偿还代价了。
“对不起,”巫美忽然紧握倾夜的手,双眸含着雾水,“方才,真的是我太小器了。我不是故意打搅你们……”
倾夜目露诧色,无力地道:“你在说什么?”
“倾夜,”巫美小心翼翼地道,“那时候,你是和锦瑟在一起么?”
倾夜一怔,目光萧瑟,叹道:“你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如此简单甚至显得淡然的一句话,巫美却更加从中体会到倾夜对待锦瑟的与众不同。在倾夜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