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静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译稿,她承认,将这本册页交给温禧翻译是她故意为之,就是想为难一下她,不想即便出了些纰漏,她还是漂漂亮亮完成了。她不仅在一个晚上译完了整册,甚至还把手册上的错误逐一修正了过来。更为了的的是译稿遣词用句无一不古雅典丽,连她自认都没有这等功力。
温禧的水平她清楚,虽然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但决计还达不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何况能将册页里关于古董文玩的疏漏一一校勘,非得家学渊源,有深厚的艺术品收藏品鉴功底不可,所以这篇译稿必然有人为她捉刀。而这个帮忙捉刀的人,谢静岚很自然地认定是祁家公子。听说祈博禹是难得一见的语言天才,精通数门亚非拉小语种,他又出身书香世家,耳濡目染,自然难为不了他。想起那时常在傍晚时分出现的白色欧陆敞篷跑车,谢静岚可不觉得开这种张扬招摇款型的人会是什么书香门楣里出来的读书种子,十有□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脚踏两船,温禧倒真是好本事。谢静岚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手头上暂时没有新接的译稿,温禧便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那张昨晚莫傅司手写的翻译稿,上面没有一丝折痕,可是温禧还是一点一点将整张纸抚平。他写的是花式字母,给人感觉格外风雅别致,就这样看着他写的一个个英文字母,温禧都觉得是一种快乐。她,已经爱惨了这个男人。似乎这样看着还不够,温禧忍不住拿起笔,依葫芦画瓢一般模仿起莫傅司的字体来。
手机在抽屉里震动起来,温禧赶紧拉开抽屉,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因为是工作时间,温禧立刻按掉了。
被挂掉电话的莫傅司气坏了,她竟然敢挂他的电话,从来没人敢挂他的电话,尤其是女人。于是莫傅司不依不饶地继续拨打。
手机又震动起来,依稀还是刚才的号码。温禧怕有什么急事,只得握紧手机,快步出了办公室。
“您好。我是温禧,请问您是?”
她居然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莫傅司被这个认知震撼到了,一时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温禧狐疑地又重复了一遍,这才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是我。”
心脏瞬间停顿,“啊,傅司?!”
听出她语气里的惊喜,莫傅司这才缓和了语气,“你没有我的号码?”
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口唇,温禧小声应了一声“嗯”。
哪个女人不是费尽心机去探听他的手机号码,弄到手之后,借着天冷加衣天暖脱衣之类的弱智借口向他示爱。她倒好,近水楼台不仅没得着月亮,连月影儿也没想逮着半分。
也不能怨她,她和她们毕竟不一样。你可以把仙鹤和母鸡一块儿养,却不能指望仙鹤变成母鸡。
“几张卡送出去了吗?”
温禧的声音低黯下去,“没,我实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送。”
莫傅司几乎可以想见她咬着嘴唇的扭捏样子,他忍不住愉快地勾起了唇角,“好了,不为难你了。今晚七点在九重天,我做东,新闻出版署的一把手韩贤同出面牵头,请你们外研社一干领导吃饭。下班了你就直接打车去九重天909包间。”
原以为他上次的提议只是戏言,不想他居然当真替她出头做主,想她温禧,从小到大的家长会出席的永远是她自己,坐在一堆成年人当中,既可怜又可笑。
听到他的这一番安排,不管他是以何种身份为她请客,温禧只觉得感动,几乎泪盈于睫。她跟着他也有一段时日了,他是何等身份,除了苏君俨、沈陆嘉一干好友,他买过几个人的账。平日都是别人求着他莫少赏脸吃饭,别说能跟他攀上交情,哪怕他只是赏光露个脸,对方已经当成无上荣光。今日,他却为了她的事,纡尊降贵,去请旁人吃饭。
温禧喉头有些哽噎,太多纷乱的情感像破闸的洪水一般涌出,半天,她才憋出两个字,“傅司——”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莫傅司只觉得从她口里唤出来的他得名字格外惊心动魄,百转千回,仿佛九曲回肠,其间的深情几乎溢出。素来心硬如铁的莫傅司居然觉得手机有些灼手,几乎抓不住。他刚想说点什么,温禧却陡然收了线。只听见一阵单调的机械提示声。
温禧紧紧握着手机,她主动挂了电话,她怕她支撑不住会带上哭腔,她更怕他会说出一些什么话来,无论是打碎她的好梦,还是让她的美梦做得更加逼真,她都不想听见。所以,就让时间停在这恰如其分的一刻吧。
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温禧回了办公室。
和英文翻译三部相隔大约十米左右的英文部主任室里,谢静岚有些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发上的刘明璋。
男人大概是因为兴奋,仍在说个不停,一张原本清癯干净的白面挣得有些发红,“静岚,新闻出版署的署长韩贤同亲自打电话约我晚上去九重天,还嘱咐我带上你,说是要介绍个朋友给我认识。”
谢静岚安静地听着,他的这一段话里,有的只是“我”,从来没有“我们”。是她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