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尹太太说着,把被角给桃华掖好,就起身了。
尹太太刚要起身,桃华就拉住了她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母亲,我今天已经不咳了。不若我陪娘过去吧。大伯母来了,我理应去见见。”
尹太太眼里一热,面上却没显,把她手放进被里:“我的好桃儿,只管歇着。今儿不必过去了,等你祖母寿辰那天再去也使得。”尹太太心里虽不舍,却知耽搁不得了,只得扶了自己身边的丫鬟珍珠去了。
桃华看着自己房门口晃动着的湘妃色夹板竹帘子,眼里的稚气逐渐地消去。她伸出手,看看自己明显是双小孩子的手,忍不住叹了口气:尹太太洛氏自己身子就不好,同样也把桃华保护得太好了。自己穿来这一年多,这身体即使在冷风里多站了一会儿,回来都会发热。难怪洛氏生下来的嫡长子身体孱弱,不到一岁就夭折了,白白地送给了通房紫菀一个机会,生了庶子,抬作了姨娘,也就是严姨娘。
桃华想着,心思逐渐清明了起来。这洛家家世简单,三代单传,洛氏掉了一个孩子,伤心了大半年,等到紫菀伺候着她去春晖堂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紫菀不小心昏倒,诊出了有孕三月,那时候,什么都晚了。一个已经坐稳了胎的丫鬟,怎么可能走了几步路就晕了呢。洛氏无法,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把紫菀安排到偏院,拨了两个小丫头一个婆子去伺候。同时,洛氏重新又打起精神,重整旗鼓,很快又与自己的丈夫举案齐眉了。通房虽无可避免,避子汤却是她必过问的。虽又抬了两房姨娘,都是没有生养的。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只是好运似乎远离了洛氏,这么两年,竟一点消息也没了。
自己总得做点什么才好。桃华坐起身来,唤人进来。进来的是桃华身边的两个一等大丫鬟白芷青荇。白芷取了两件衣裳过来,桃华指了那件柳黄梅花刺绣交领短袄,下面系一条葱绿暗花缎子长裙。由于并不出去,她只让白芷松松挽了一个圆髻,用一根簪子拢住了。戴上了錾着长命如意锁的金项圈,桃华吩咐道:“白芷,你去找一下费嬷嬷,让她把平日里太太所念的金刚经取来。”
白芷应了过去了,不一会儿,便把取回来了。桃华算了算日子,还有半个月,每天多写一点,应该能赶在寿辰之前写完吧。桃华想着,便屏息凝神,开始写起了字。
在现代的时候,桃华就从小跟着爷爷练字。到了古代以后,虽然病着,但是她仍旧是每天临卫夫人的字贴,来教她的先生每每看到她交上去的一卷卷书法,都点头微笑。字是修身养性的,加上她每天锻炼,这身子的底子也在逐渐地好转中。
桃华的祖母,也就是南京织造尹大人的母亲。南京织造官职虽不算高,但却是提供送进宫的各色绢布的,算是一个肥差。再加上尹大人的父亲正好袭了安平伯府的最后一代爵位,尹大人虽没有爵位,可是两榜进士出身的。只是刚中了进士,他的父亲便因病去世了,皇恩浩荡,直接指了他接替他父亲的职务。因而,尹老太太的五十大寿,真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热闹。
“孙女给祖母请安。”尹老太太生日前几天,桃华的“病”就痊愈了。她披着大红的猩猩毡披风进了屋,跟在洛氏的身后给尹老太太请安。
尹老太太的脸上有些倦色,听见许久未见的孙女给自己请安,不由地抬起眼帘,看到穿着淡紫夹金线刺绣桃花交领褙子,下面露出月白暗花缎子撒裙的桃华,脸底就带上了笑。她招手:“快过来,祖母瞧瞧。”
桃华听话地过去。尹老太太端详了她一阵,视线落在她头上戴的那支点翠蝴蝶金簪上面,看着微微颤动的蝴蝶翅膀,笑道:“这簪子倒是正衬她。脸倒是比先更圆些了,也红润多了。来,陪祖母坐坐。”
“老太太,连夫人来了。”通报的丫鬟声音刚落,帘子一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口里直说道:“哎哟老太太,我今儿晚了,没来得及给您请安。还请老太太不要怪罪才是。”
桃华这些日子虽足不出户,对于府里发生的事情还是心中有数的。听了这话,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这位大堂伯母,也太自来熟了,卯时刚过就来请安了,真把自己当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