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妃跪在地上。
刑部的大堂建得四面通透,宽敞明亮,但沉郁的气息依旧挥之不去。
大堂的正中坐着德高望重的右相大人,右侧坐着两眼通红的皇帝安延。
右相大人清了清嗓子,正色发话,“本官受皇上所托,审理仁妃流产一案。堂下可是淑妃张氏?”
张淑妃跪得笔直,“是。”
右相大人于是继续问,“淑妃,你被指控串通太医下药毒害仁妃,致使仁妃流产昏迷。你可认罪?”
张淑妃抬首,容颜绝丽的脸上尽是坚决,“我无罪。”
此话一出,坐在一旁的安延立刻从椅子上弹起,带着哭腔指控张淑妃,“淑妃!你到现在还狡辩?朕亲眼看见仁妃流产,就是因为喝了你的药!你知不知道她究竟有多想要个孩子?你怎么狠得下心骗她喝那虎狼之药?”
“皇上!”右相大人唤住安延,示意他坐好,“皇上既然将此案交由老臣处理,可否稍安勿躁,让老臣将此案审完?”
安延咬牙看看右相,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其实当初将此案交给右相,是因为他不想亲自定淑妃死罪。但是当他听说潘芙蓉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时,他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不亲手为潘芙蓉讨回公道!
可是……安延握紧了拳不让自己当众哭出来,不管再做什么,那些药对潘芙蓉造成的伤害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传证人,徐太医。”右相大人吩咐下去。
侍卫很快带上一个人,头发凌乱,身着囚服,正是当日为潘芙蓉诊脉的太医。
“徐太医,你被指控收受淑妃的贿赂,为怀孕的仁妃开了烈性堕胎药,致使仁妃流产昏迷。有你住所搜到的巨额银票为证。你可认罪?”
徐太医神容憔悴,低声俯首,“臣认罪。”
右相大人点头,“既是认罪,便将十一月六日你所做所为细细道来。”
徐太医再度叩首,“启禀皇上,启禀右相大人,臣于十一月六日巳时,被和仪宫心竹姑娘召至和仪宫为仁妃娘娘诊脉。诊脉之前心竹姑娘交待微臣,无论脉象如何,都不可说仁妃娘娘怀孕。微臣应过之后,便进卧室为仁妃娘娘诊脉。仁妃娘娘脉象,确是怀孕无疑。”
徐太医说到这里,座上的安延震了震,眨眨眼睛,落下泪来。
只听徐太医继续,“臣不敢照实说,只说仁妃娘娘月事不调。后来淑妃娘娘将臣唤至密室,许臣一万两银票,并让臣开了一副堕胎药。”
右相大人听罢,令文书将他的口供录下,拿了朱笔让他画押。
徐太医说完,右相大人又传了心竹。
心竹口供与徐太医吻合,并无疑点。两人之所以如此坦白,只因此事为皇帝亲眼所见,他们再是辩驳亦是无用。张淑妃或有活命机会,他们这些蝼蚁之辈却是绝对逃不脱死罪的。此时必死无疑,坦白却可保证家人不受牵连。
右相大人审过,将二人收押。
而今不肯认罪的,只余张淑妃一人。
“淑妃,”右相大人看向她,“而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为何还不认罪?”
张淑妃握了握拳,“潘芙蓉是故意的。是她自己自愿喝的药!这种女人,为了权位,连自己的孩子都利用,难道还不该死?”
“你给朕闭嘴!”安延怒不可遏地站起来,“你根本就不知道仁妃有多喜欢孩子!朕绝不相信她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你蛇蝎心肠,骗她喝下堕胎药竟还咒她死!她若是醒不过来,朕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够了,安延!”张淑妃大喝一声,看向安延时尽是怒其不争的哀伤,“你已经完全被潘芙蓉迷住了!她根本没有你说的这么好!她真正的样子也绝对不是你看到的样子!皇上,真正被骗的人明明是你!她骗走了你所有的感情!”
安延只觉她的话莫名其妙,“朕喜欢她,有什么错?”
张淑妃听到这话更是绝望,“她抢走了皇上所有的注意力,她赢走了皇上所有的喜欢。那么臣妾不喜欢她,又有什么错?”
“你……”安延被她一顿抢白噎得说不出话来。
“妒为七出之一,淑妃娘娘协理后宫,理该以贤德侍君,而不该以爱为名,残害后宫嫔妃。”右相大人在一旁,条理清楚地应答。
“是我输了。”张淑妃毫无悔意,“不过一死,我有何惧?我倒是要看看潘芙蓉能风光多久。总有新人进宫,到时说不定她的下场还不如我!”
张淑妃说完,从地上起来,径直走到文书面前,在供词上洋洋洒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转身便走。
让侍卫将张淑妃送入牢房,右相大人心中感慨万分。
没想到不到一年,后宫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凌贵妃自尽,张淑妃入狱,潘芙蓉果然将这两人除掉了。这潘芙蓉如此厉害,他只担心她心术不正,放在安延身边,反而害了安延。
但见安延模样,却又对这潘芙蓉情有独钟,便是关于她的半句不好都听不进去。长此以往,怕连他也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