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今日之言朕便当做是你给朕的承诺。你要知道,朕只这么一个女儿。”敬仁帝慢慢敛了笑,正色道。
“我负天下人也不会负她。”木子影低声道了一句,目光淡淡扫过敬仁帝,有一道复杂的暗光掠过,眼睫轻颤了下,然后眸子里的所有一切慢慢沉淀下来。
“希望国师不要忘记今日所言,国师的一字一句朕可都记在了心里,你若欺负洇儿,叫她不痛快了,朕就算遭天下诟病,也绝不饶恕你!”敬仁帝在这一刻,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木子影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一漾而过的弧度似带了分嘲讽,又似通透一切的了然。
“皇上放心,臣保证一生只这么一个妻,再不会看其他女人哪怕一眼。”木子影一字一字地往出吐,声音格外清晰,像是落盘的珍珠一颗颗坠落于地。
敬仁帝的心霎时间狠狠震了一下,于他而言,那声音却不是珍珠坠地,而是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在他的心尖上敲打着,鲜血模糊以至于看不清它最初的轮廓。他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亦或是……道不明说不清,模糊一片。
“……年轻好,什么承诺都给得起,可是随着时间变迁,有时候自己会越来越身不由己,回头看去的时候,或许你就发现,当初的承诺幼稚得惹人发笑,可是它们却偏偏禁锢着你,提醒着你当初年轻犯下的错,永远都不可能抹去……”敬仁帝似有些醉了,目光变得迷离起来,嘴里低低轻语,像是在跟他说,又像不是。
木子影嘴角一弯,眼中带了浓浓的讥讽,可惜陷入往事的敬仁帝并未捕捉到。
“皇上!”木子影略提高了声。敬仁帝眼神一闪,回了回神。
“皇上,这世上的女人数不胜数,臣总不能一个个地去相交观察,辨别到底哪一个是最适合臣的。臣只知道,跟公主相处的这段日子令臣很舒服,这种幸福的味道足以让我们俩扶持着走完后半辈子。哪怕是日后再出现一个更好的,那也不可能插~入我们之间了,臣也不会允许别人插~入。”木子影语气淡淡,每句话却是咬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敬仁帝笑了笑,笑中有苦涩也有自嘲。这木子影说的话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字字戳着自己的心脏,让他有一刹那的窒息,胸口发闷。
甩了甩脑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敬仁帝话音一转,“上次祥云寺刺客一事已有了眉目,乃是周太师手下的门生兵部右侍郎谢函一手安排策划的,此次就算揪出谢函,周太师依旧可以逍遥法外。以国师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是杀鸡儆猴呢?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木子影不料他忽然转了话题,此时闻言只略一勾唇,冷然道:“杀鸡儆猴不错,可惜周太师永远都成不了一只猴,臣更愿意选后者。谢函虽为周太师门生之一,但此人生性不止多疑猜忌,更是崇尚至高权力。周太师许诺过什么,皇上不如加倍应诺,叫他倒戈相向其实并非难事。”
敬仁帝捋了一把胡须,眉头微皱,“国师说的事朕何尝没有想过,可是,国师也说了,此人多疑猜忌,又岂会这么容易投靠朕。”
“臣以为,若是威逼利诱的老法子做得恰到点子上,谢函别无他法,只有投向皇上一条出路。”
敬仁帝虚眯着眼,闻之大笑道:“以国师的才华,当朕的丞相亦是绰绰有余。可惜了,历来驸马都不可任三品以上官职,且手中皆不会有实权。”略作一顿,问,“国师当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敬仁帝到现在仍不忘再试探一番。
“臣本就无意朝政,若非朝中周太师之党日益猖獗,臣也不会选择留在宫中助皇上一臂之力。”木子影不为所动,态度坚定。
“国师五年前便为朕算了一卦,道朝中有妖臣作乱,如今这一卦已被证实,国师的本事可见一斑。”敬仁帝扫过他淡然的脸,目光闪动两下,渐转决然,定定道:“朕不久前方做了一个决定,朕要国师按照朕所说的去做。”
木子影眸子轻转,看向他,“那臣得看皇上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能做一些逆天改命的事情。”
敬仁帝望着虚空某处,声音有些低沉,“你放心,此乃是顺应天命之事……其实,朕早该这么做了。朕的皇位一直都是訾儿的,无人可以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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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大昭国一直延续至今的一种古老盛典。九鼎至于祭台上,焚香祭天,感恩于这一年的丰收累累以及再求来年风调雨顺,典礼于每年十月中旬举行。祭天者,大昭国独一无二的国君,如今正是敬仁帝黎若乾主持祭天大典,其余辅助祭天者礼官百余名。而自木子影任大昭国国师一职后,这祭天盛典便多了一项设坛作法。当日,百官齐聚祭台下,着朝袍肃然而立。二里之外,步兵伫立持枪以维秩序,三里之外,人山人海,正是围观百姓。
祭天乃一年一次的盛典,单是准备事宜就要花费两月之余。
“这些日子外面的流言慢慢淡了,如今百姓说的全是两个月多后的祭天大典。”黎洇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轻轻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