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样的天气在元旦后是很少见的,凄寒冷冽的气候,纵然屋内的火盆烧的热碳通红,仍旧挡不住渗透进来的森森寒意。
郁枫垂首坐在圈椅上,不时睇望床上的妻子,见她也低落的垂头,既心疼又堵心。丫鬟们早就退下了,留下他们两夫妻无言对坐。
每天都是妻子唤他休息的,今天她不来叫自己,他便继续坐着不动。郁枫不停的变换姿势,或双手托腮,或单手杵着下巴,不耐烦的熬着时间。
终于,采筝开口了,语气冷淡:“时辰不早了,咱们睡罢。”
郁枫斜睨她,故意刺激她:“还难受吗?”
自从发现丈夫有流鼻血的迹象,采筝便向婆婆和盘托出了事实,隐瞒的情况,自然让严夫人震怒,将采筝臭骂了一顿也就不奇怪了。严夫人立即派人去通知自己的父亲,让他老人家把庄咏茗叫来,不巧的是庄咏茗不在京城,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过来,于是给郁枫看病的事,拖到明天才能下定论。
采筝回来后,情绪一直低落,此时丈夫一问,她没好气的道:“幸灾乐祸?”
他装傻:“幸灾乐祸?什么意思?”说你活该并不冤枉你,叫你不要去,非要去,挨骂了罢,没打你真是便宜你了。
采筝压下怒火,开始铺床,跪在床上,道:“快睡吧,明天见庄咏茗那厮,若是有状况,立即把他投到大监去!”回首见丈夫还坐着不动,皱眉道:“别愣着了,快过来!”把他拽过来,解他的衣裳:“我受这些苦,也是应该的,谁叫我一开始受你鼓惑,没跟母亲坦白呢?!你没事当然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没法活了。”
郁枫不耐烦的道:“流点鼻血而已,你们真是胆小鬼!”躺下后,没心思做别的,仰躺着生闷气。他还没查到自己变傻的头绪,就被颜采筝这个傻女人弄的要暴露了。
采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唉——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怪不了别人。婆婆不待见我就不待见我罢,命该如此。”
“哼!就是,你就是活该!”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采筝鼻子一酸,气的嚷道:“你也讨厌我?就算公公婆婆不待见我,想把我赶回娘家,但只要你不开口,谁也奈何不了我,现在好了,你也这般说我,我真是没法活了。”讲到气处,顺手拍打了丈夫几下出气。
郁枫确实怪她,任性的用刻薄的言语气她:“哼!你欺负我没读过书吗?你自己算算你七出犯了几条了?”
“啊?”采筝怎料丈夫居然认真起来了,震惊的道:“犯七出的事,是谁告诉你的?”她不信他自己懂这些。
郁枫很顺溜的把脏水扣到郁城头上,道:“郁城说的,他跟我说,你做姑娘时品行不好,他们不要你,你才嫁给我的。”
她打娘胎里出来还没这么生气过,这分明是颠倒黑白,她喘了两口粗气,道:“放他娘的屁!我做姑娘时品行不好的话,他娘能让我进府给素云做女伴?!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居然还来泼我脏水。郁城这王八蛋,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他也乱放厥词!”
郁枫冷眼看妻子,见她委屈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心里舒畅多了,装作害怕的道:“他胡说的,我不信他的话。”
“本来就不该听!”采筝心里烦躁,气的身上都出汗了,坐起来,一边挽袖子一边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郁枫想了想,妻子直接跟郁城对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来没这个机会,二来,她也不需要对峙,她相信他说的就是事实。他小声数着妻子的恶行:“他说……你嫉妒,不敬父母、无子、话多,还藏私财……”其实还还差了一个‘淫’,但郁枫可不想让自己做龟公,于是没提。
仅是他说的这几件,就足够让采筝怒火中烧的了,她咬牙切齿的质问丈夫:“你信了?”
郁枫摇头:“没。”
采筝冷笑道:“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这样看我?我记得,你可说过我无子。”
“不是我说的,是母亲说的。”
“你不信,你还告诉我?”
郁枫觉得自己特别冤枉:“哼,那我以后什么都不告诉你了,分明是你要我说的,现在又不愿意了,什么人呐!”
“……”采筝不许他躲开,凑过去,似是害怕的小声问道:“你也认为我犯了七出,应该被休?”
郁枫不想正面回答,而是闷闷的问道:“你被休了,会怎么样?”
采筝想了想,十分冷静的道:“改嫁呗,还能怎样?”
这样的回答,大大出乎了郁枫的预料,他还以为她会撂下狠话,比如你们叶家老小都给我陪葬之类的话,结果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改嫁。
他忍不住了,语调都变了:“你怎么能这样?”
她冷声道:“凭什么不能?你们叶家要休我,难不成我还要痛哭流涕抱着你们大腿,求你们不要抛弃我?切!又不是没法活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大不了不喝你们家井水了,到哪不是活。”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