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竹林里,寂静无声。薛锦绣朝着那一片幽绿深处望去,等了半响,也不见薛锦颜出来,便也就站在竹林外继续静静等着。
薛锦颜就那样看着远方发呆,泪珠似连了线般的滚落下来,吧嗒吧嗒地落在手心里,她甚至都不敢大声的哭,只好将头拼命埋进臂膀里,努力忍着。
后日,便是冯府离开长陵的日子,那天一早,薛锦颜便去了城东的茶行。一盏茶还未凉,巷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马声嘶鸣。
巧月一直守在巷子深处的小门口,她不知为何薛锦颜为那么笃定冯意今日会来,但她从未违背过薛锦颜的吩咐,便也就待在木门旁小坐。只是当她真的见到了冯意,真真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冯、冯公子?!”
“你家小姐呢?在里面对不对?!”冯意翻身下马,立刻便往门里冲。巧月根本就拦不住,好在今日来此,薛锦颜似乎对一切都早有意料,已经将周围的小厮婆子都支开了。
“阿颜!”
门扉轻掩,冯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却见薛锦颜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窗旁,焚香煮茶,见到他来,便微微起身行了礼,轻声道:“冯公子怎么今日有兴致来了?贵府上的茶叶还差些什么吗?”
冯意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今日他是特意逃了出来,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母亲的态度十分强硬,可他就是……就是放不下!
冯意走近了几步,“阿颜,你的脚伤好些了吗?”
薛锦颜笑了笑:“谢公子挂心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早好了。”
“阿颜,你,你这是怎么了?”冯意有些慌,快步走到她的身前,却见薛锦颜还如无事人一般地泡茶,“那日我并非有意爽约,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过头。”
薛锦颜掩面:“冯公子真会说笑了,我并未与你有什么约定啊?”见冯意一脸的诧异,薛锦颜略略思索了一番,恍然道:“哦,你说的可是四日前要来茶行买的事?其实我也并不懂茶叶,公子若是想要挑些好茶,自可来找掌柜的就行了。”
冯意见她如此轻松,忙说道:“阿颜,你知道我并非是……那把折扇,你说过的话……可还当真?”见薛锦颜仿佛要说些什么,冯意抢说道:“我的心意已写在那扇面之上,阿颜,或许你会认为我如此直白太过莽撞与轻佻,可我心悦你。”说着,声音顿时柔软了下来:“我真的心悦于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着哪怕只是看着你就好。可如今我要去凉州了,我好害怕一旦走了再回来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我害怕我走了就再也无法同如今这样亲近你。阿颜,我只想问一句——那日你托丫鬟念得那首诗,如今,还当真吗?”
薛锦颜微微闭着双眸,那颗心仿佛别人猛地放入滚烫的沸水里,疼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冯意却不肯放过她,“你也是心悦我的是不是?不然你不会说那句话,如今你依旧在这里,证明你在等我,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所以你便在这里等着,是不是?”
薛锦颜迟疑了片刻,突然愉快的笑起来:“公子今日怎么这么爱说笑话,这是我父亲的茶行,我来此不过是品些新茶而已。倒是公子今日前来令我十分诧异。还有那什么诗句……恕我直言,那几日我可能睡得有些迷糊了,加之又在帮着母亲看账本,不过是些数字而已。”
“你说谎!”冯意心口泛着酸,突然警觉了起来:“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些什么?是冯府的人来过了吗?阿颜,你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心意!”
薛锦颜默默低下头,喃喃道:“你说你心悦我,可那之后呢……你能娶我吗?”说着,薛锦颜抬起头,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是啊,我是喜欢你。你送我的点心我喜欢,那把折扇我也喜欢,我好希望以后能一直这样,希望能成为你的妻子,一生一世都与你在一起,无论是读书还是作画,你用功时我便在一旁替你研磨。然后生一堆娃娃,围着我们叫爹爹和阿娘,等着老来,与他们讲我们以前的事。春日踏青郊游,夏日泛舟湖上,秋季赏花作画,冬日看雪饮茶,真想一辈子这样啊……”薛锦颜笑的有些哽咽了,“可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既如此,又何必苦苦相求那个答案呢。”
“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对吗?”冯意已经猜到她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我放心,我会去求母亲,你与你姐姐不一样,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母亲并非是看中门第的人,她只是……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等我多劝她一阵子,她会理解的……”
薛锦颜打断了他的话,从桌旁木架上的木盒里将那把折扇拿出缓缓打开。
“没用的,你我之间不仅仅是门第,还有许多许多……冯意,你不是心悦我,只是突然被我迷了心窍罢了。以后你会遇到了更好的姑娘,有好的出身,还有和睦的姐妹。是我痴心妄想,见着长姐嫁入高门,边想着成为第二个她。你怕还不知道吧,其实薛府的人都知道,我从来都喜欢比她相比,大家同是薛府嫡女,为何我样样都落在了下峰。为了阻止她嫁入叶府,每每叶莫辞来薛府我从未礼遇他,只希望他见薛府之女鲁莽无礼,退了长姐的聘最好。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