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玉儿停下了说话,更让玉儿的脸上一阵飞红。
她完全没有发现,虽然是作为女子,但是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却很难让人将她和“女子”联系到一起。
倒不是她多么粗鲁,相反,她很多举止之间流露出来的气质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细腻温柔。
然而她身上那股文竹卷的清香,却总是给人一种“儒子”的感觉。
儒子,那自然是男子了。
再加上她的名,她的号,她那‘劣者’的自称,谁又会觉得“北窗伏龙曲怀觞”这个人,会是一名女子?
然而此刻,北窗伏龙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玉儿的变化,因为她已经想起来了。
这是理应还要过多几年才被揭露的真相。
那是改变了断浪一生,让原本理应是风起浪涌,肝胆相照的一对挚友,从此形同陌路,甚至最终刀剑相向的故事。
夜叉!
眼神轻轻一黯,曲怀觞的双眼不由得轻轻瞥了一眼,那血红的夜叉池。
虽然看不见池底,然而她却知道,在这池底,正潜着一个人。
一个甘愿为了兄弟和侄女,为了一场恩仇,放弃自己原本俊美的表相,以身饲夜叉的人!
“你……想不想能看见?”
轻轻一叹,帮玉儿将木车放好的曲怀觞突然问道。
玉儿不由得一愣。
想不想能看见?这是一个听起来很蠢的问题。
谁会不想看见?
越是经历过黑暗的人,越是不愿放弃那好不容易抓住,甚至只是“即将抓住”的一丝微弱的光明,就如同地狱里的蜘蛛丝一般,即便是那一点点毫无意义的希望,谁又愿意放弃?
然而,玉儿却迟疑了。
她并非愚笨,自然听得出曲怀觞的话外之音。
她既然如此一问,自然就意味着,她能够治好她的眼。
但是她却犹豫了。
不为什么,只为——
她怕!
她自然也记得那个为了她和她父亲,投身夜叉的“叔叔”。
人说夜叉丑陋不堪,恐怕不只是丑陋,更是恐怖。
她虽然明白,如果那个叔叔回来,恐怕也是一张可怖的脸,一副可怖的样子。
她虽然明白,那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和她的父亲。
她当然明白,她没有害怕的资格,更不可以害怕。
但是她没信心。
她害怕自己在见面的瞬间,看到那个人的模样时,会因为他真的变得可怕的面容,露出一丝的害怕。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丝。
要毁了一个人的心,真的用不着太多的心。
她没有信心,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能够不感丝毫的恐惧。
“劣者知道你在想什么……”
曲怀觞笑着,伸手摸了摸玉儿的头。
她比玉儿年纪要长几岁,又刚好是横跨了长个子的年纪,所以看上去,她倒像是比玉儿要年长许多的样子。
“不必担心,劣者既然有治好你的想法,又如何会让你为难?”
这么说着,北窗伏龙轻轻一笑。
同时,她的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夜叉池。
毫不意外地,隔着血水,对上了一双——
鬼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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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生在世,始终难逃一死,早死迟死还不是一样。
最重要的是,是人自己能够清楚知道,自己的一生没有在过,无悔今生!
这已经很足够。
可是有一些人,他们的求生意志异常炽盛,而且上天似乎亦已为他们安排了种种命运,一定要他们活着面对,绝对不能逃避!
就像阿铁,他的路早已被神于“百多年前”便已有所安排了,他根本无从逃避。
正如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命运,对阿铁来说,可说是一场一场要命的挑战。
然而这些挑战在神的眼内,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是的。
只是一场游戏……
当他再度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他便看见,坐在他身边,用手帕帮他擦拭着脸上冷汗和冰水的雪缘。
而在他坐起身来的时候,他赫然看见,在其眼前坐着的一一他自己!
不!应该说,眼前的自己,仅是一幅壁画。
原来阿铁如今身躺之处,是一座殿堂正中央的地面,这座殿堂偌大无比,而且无论殿顶、殿壁、地面与及柱梁,尽以血红色的巨石精雕细琢而成,人处身于这个血红的空间中,简直置身于烧着熊熊烈火的阿鼻地狱!
这里真的是地狱?
阿铁不敢肯定,他只知道,这里的主人一定与他有莫大关连。
因为当他开眼睛之后,第一眼瞥见的,在殿堂尽头,又是一幅与坚立在海螺沟口壁画一样的壁画,壁画中所绘的当然又是那四个人,其中那个坐着的人,仍是阿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