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和这刻印的斗争。为了忘记刻印的事,也曾拼命工作,也曾通过修行获得救赎;自暴自弃投身于赌博;也曾想过稍微为世人付出,成为志愿者……”过去的人生逐渐浮现在眼中,老人不由得笑了。那并不是感到满足或是骄傲,那是自嘲,或者是怜悯的笑。嘲笑着自己的可悲,嘲笑着世间的可悲的笑。看着窗外的黄昏,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叹息。“但是,无论做什么心灵都得不到解放……这个刻印提醒着我的命运……那就是死后坠入地狱,永远在苦痛中延续……”残阳如血,就像是在显示着老人的时间。今天的夕阳,看上去和平时的差不多,但是感觉上来说,似乎没有平时那种“最后的辉煌”的感觉。只有沉重的压抑。就像是老人的一生一般,最后只会暗淡地消逝,不会绽放出“最后的光芒”……“让你看看我最后的作品吧……”叹息着慢慢转过身来,老人走向了旁边的房间。拉开了落地纸门。在房间里景象映入眼帘的瞬间,柴田一愣住了。对面的墙上,周围的墙上,墙边的地上,甚至天花板上。到处都是那个女孩的身影。阎魔爱。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动作,不同的姿势。相同的,只有一个。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没有笑容。作为一名技术精湛的老画家,福元要画出笑着的阎魔爱是很容易的,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所有的肖像,全部都或是面无表情,或是沉思,或是悲哀。唯独没有笑容。是觉得笑容不适合那孩子呢?还是无法想象出那孩子笑着的表情呢?这已经无从推测了,柴田一觉得,就算他去问老人,老人也会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对面的墙壁上,有着最大的一张阎魔爱的头像。“坠入地狱的话,也许还能见到这孩子……这是我唯一的期待……”老人慢慢拉开对着墙壁的椅子坐了上去,拿起了地上的掉色盘和画笔。“期待?她毁了您的人生啊!”柴田一惊诧地说道。“不是这样的,毁了我人生的是大河内啊……当时大河内带着防身的手枪。如果我自己想为妻子报仇,我也许反而会被他杀死……我很感谢她啊……”一边给完成度已经很高但是还未完成的,最大的那张肖像图上着色,老人一边沉声说道。“到底是什么人?地狱少女……”“她是人外之人……不,或许曾经是人……看看江户时代中期书籍,已经有关于地狱少女的记载……不,更早一点,也许能到安土桃山时代吧……”“战国时代……”这可怕的距离感,让柴田一感觉头皮发麻。“为什么您会写‘炼狱通信’这个故事呢?”“或许不是我,是她的意志也说不定……总之,必须像谁来传达……”老人像是笑了又像是没有笑,轻轻地说道。“像谁传达?那是……”柴田一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是他实在是不想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到底是为什么?“没错,就是你。”老人转过头来看着柴田一,十分肯定地说道。柴田一只觉得一阵眩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实在是超过他所能理解范围太多了,甚至以至于让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呕吐感。战国时代的人?真正存在的地狱?为了传达给他的信息?难道说,自己产生调查的兴趣,并且接触到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吗?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老人就再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过头去继续调整着颜色。大概是觉得差不多了吧,老人一直像是花岗岩一样紧绷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柔和的微笑。夕阳的光芒顺着窗户照进画室中,让墙壁上的少女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然后,在老人的眼中,慢慢的,慢慢的,从那个少女,那个本应该是墙壁上没有生命的,画中的少女的眼中,一滴,两滴,慢慢汇聚成两道清流,从少女的双眼,顺着少女的脸颊,滑落下来。“啊……”老人露出了惊讶无比的表情,然后变得无比的悲伤。“……你在哭吗?为了这样的我?”老人逐渐变得更加混沌的双眼中,也流下了两道浑浊的眼泪。墙上,在逢魔之时的余晖之中,那少女流泪的双眸,仿佛是怜悯而悲哀地,看着这世间一切悲哀,一切丑恶的天之眼一般。笑着,颤抖着,福元露出了前所未有满足的表情。“是吗……是这样吗……”呢喃着意义不明的词句,老人的头慢慢垂落,手中的调色盘和画笔,轻轻掉在了地上。地狱中的那一杆蜡烛上,微弱的火光一闪,彻底熄灭。“福元……先生……”亲眼看着这个老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柴田一只觉得他快要昏过去了。这一天之内经历的超现实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他实在是无法承受。===地狱===三途川河畔,小船轻轻摇晃着。浑浊浓稠的黑色河水上,漂浮着一个个指引灵魂的灯笼。并不是每一个人下地狱都是由小木船进行运送的,大部分生平普通的人在死后,都是化作幽魂,乘着这些河灯度过三途川,前往冥府进行审判和转生,或是断罪。船儿的摇晃敲击着登船用的木板,让坐在那蓝色的彼岸花之中,像是沉沉睡着的老人惊醒了过来。虽说是“惊醒”,老人也只是慢慢睁开了双眼。和以往不一样,阎魔爱并没有站在划船的位置上,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对上了那清澈而虚无的红色双眸。“又见到你了……啊……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啊……”福元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幸福,愉悦,感叹,安心……这让平静如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