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医院特别冷清,偌大的医院中只有几名值班医生和护士及零星的病人。
放下袁母特意熬制的鸡汤,袁沫沫神情复杂地看着昏睡在病床上头缠绷带的席熙语。
据医生诊断,席熙语的头部因受到剧烈的撞击,有可能脑震荡。详细情况还得等各项检查结果出来后才能知晓。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磨人的。如今她只期盼那一花盆没把他砸出个什么大问题来。不然她真的会愧疚死的。
“沫沫,出来一下。爸爸有点事想跟你谈谈。”袁父的声音蓦然响起,遁着声音,袁沫沫木然地看向门口,轻轻地点了点头,顺从地随袁父出去。
许是受医院肃静的氛围所影响,一路上,二人都默不作声,默默地走着。直到来到医院的绿化带,袁父才停下脚步,从裤袋中掏出香烟,在路灯下吞云吐雾。
“爸。有什么事吗?”袁沫沫透过烟雾看向父亲那张忽明忽暗的脸,心底大概猜出父亲的意图。
“沫沫,熙语是我们家的恩人。”重重地吐出一团烟雾,袁父老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嗯,是的。”这个事实她不否认,也曾心存感激。可那又怎样?
“熙语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是一句老半天才憋出来的话,显然袁父还没想到该怎么表达。
“嗯,然后呢?”能让父亲那么难以启齿的除了席熙语求婚那档事还会有啥?
“知恩图报是我们袁家世代相传的美德。而熙语又对你一往情深,所以……”
“所以你就要为了报恩而把女儿卖掉是吗?”轻垂着眼睑,袁沫沫风轻云淡地说道。她也很想跟父亲好好沟通,但这关乎终身大事的事儿,她真的无法冷静。
“袁沫沫!”捻熄烟头,袁父怒瞪着她,声音不自觉拨高了好几个音节。
暗叹了口气,袁沫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软声调幽幽道:“爸。我有喜欢的人了。”她知道父亲向来吃软不吃硬,跟他硬碰硬只会让事情往更糟的方向发展。倒不如打亲情牌,说不定能胜过他的报恩论。
“熙语不是你的男朋友吗?”袁父一愣,继而皱眉陷入沉思。
他自然知道女儿口中的人并非席熙语。之前他一直以为女儿拒绝席熙语的求婚是因为闹别扭……如今看来,麻烦了!一方面他确实想报恩,另一方面他又不能不顾及女儿的感受。
“不是。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很好!貌似有转机了。她可不想因为席熙语的问题闹家庭革命。
沉默片刻,袁父烦躁地点了根烟,耐着性子企图说服女儿,“沫沫啊!你看熙语对你情深意重,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就不能试着接受他?”
果然,父亲的天秤还是倒向报恩那边了。尽管这在意料之内,可她还是不免有点失望。既然家庭革命无法避免,那她也只能表明立场,坚守阵地。
目光熠熠,袁沫沫坚毅地看着父亲的脸,平静而坚定地表态,“爸。我已经有感情很稳定的男朋友了。对席熙语我只心存感激,但不可能爱上他的。”
一听到女儿还有位男朋友,袁父就先入为主地对素未谋面的卓承亚打上负分,尤其女儿因这男的而拒绝他相中的女婿,更是让他恶感暴增。
“感情稳定的男朋友?那我们家陷入困境的时候,他在哪?你差点被花盆砸的时候,他又在哪?每次你面临困难或危险都不在身边的男朋友合格吗?他能给你幸福吗?
相反,熙语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下,依旧不屈不挠地守在你身边。这样痴心的男人到哪找?
沫沫,人心肉做!熙语为了你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我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心酸,难道你这个当事人真的毫无感觉?”
“爸!恩情跟爱情完全是两码事!感恩归感恩,但我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爱情。让我照顾席熙语或是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很乐意;但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我做不到。”为免增加父亲对卓承亚的反感,袁沫沫尽可能地少提及他。
“你……我怎么生出个这么铁石心肠的女儿啊!”袁父本以为自己感人肺腑的说辞多少会令女儿心软,没想到沫沫的心居然比金钢石还要硬,愣是对熙语的付出不为所动,心下不禁为席熙语叫屈。
“爸,我只是忠于己心。”不敢继续刺激父亲,袁沫沫仅是小声淡淡地回了一句。
“哼!反正我眼中的女婿只有熙语一个。你的那个什么男朋友我是不会认同的。”捻熄烟头,袁父把它扔到垃圾筒后,白了她一眼,愤愤地返回住院部。
寒风扬起她披散的长发,父亲的余音依旧在耳边回荡着,袁沫沫愣愣地看着逐渐走远的背影,不禁一阵苦笑。
不会认同吗?家庭革新果然爆发了。以父亲固执和先入为主的性格,她跟卓承亚以后的路将会变得越来越艰难……
无言仰望满天的繁星,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好想把自己放逐至无垠的宇宙中去。
突然清脆的铃声把她走远的思绪扯回现实,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