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来的女孩看起来一点也不亲切。
当时的春上还年幼,从ID卡上登录的生日来判断,穹乃比她年长一岁不到,依然是同龄人。而且,对于她们这样的孩子来说,ID卡上的生日本身都未必能够作为标准。
可是这个女孩,却与其他孩子大不相同。
一直都只是低着头,从不注意任何人,也显然不打算和任何人有接触。就算主动和她搭话,也只能得到诸如“一边去”这样不友好的话。
就连一开始对她很感兴趣的老师,后来也渐渐厌烦了。
“虽然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不止一次,春上听到护养所的工作人员私下如此说。
但绊理却仍然试图与她成为朋友,一直积极地向她搭着话,也努力邀请她一起游戏。
不过这些努力,当时都不曾有过任何效果。如今春上回想,当时的穹乃甚至一点都没有要和其他孩子打交道的想法。甚至,春上都没有她向其他孩子看过任何一眼的记忆。
就这样过了很久,就连自己都开始劝绊理放弃了。只不过,绊理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
转机出现在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场合——但春上并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这一切都是事后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小孩子之间,其实并不总是天真无邪的。作为孤儿的自己,在这方面了解得相当早。
不合群,也不和人打交道,甚至不会告状,偏偏又有让人羡慕的容貌。这样的女孩在同龄人中,往往最容易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在穹乃身上,这一点也不例外。
会被人丢沙子,走在路上都会有人试图偷偷绊她,过分的恶作剧几乎天天伴随着。到后来,甚至有那么几个恶劣的孩子会用各种借口对她施以拳脚。
按照一般的情况去猜想,总会发生一切冲突。但事实上,穹乃就连对他们生气这件事,都像是没有丝毫的兴趣。
然后有一天,绊理撞见了这一幕。
她冲上前去指责那些孩子,然后发生了口角。再然后,就变成了动手打架。
只是,绊理只有一个人,而对方却又有几个人。无论怎么想,都显得过于乱来。所以很快,她就被按倒在地,好几个人乘机对她拳脚相加。
然后,发生了一件哪怕只是听人谈起,都觉得害怕的事。
本就算是被人欺负都默不作声的穹乃突然闯了进来,正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时候,她向着领头的孩子抡起了手臂。
直到那个带头的孩子下意识的一躲,然后发出一声惨叫,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那支深深插入锁骨与肩膀之间的圆珠笔,看着那顺着肩膀流淌下来的鲜血,每一个人都被吓得说不出哪怕一句话来。
如果不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支圆珠笔甚至应该直接插入那个孩子的脖子。只要想到这一点,没有人能够不感到不寒而栗。
更让人骇然的是,一双白皙的手马上死死地掐住了那个孩子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收紧。
那绝对不是威胁。而是只有切切实实地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且不做到就绝不罢休的亡命之徒才会做出的事。
据当时赶到现场的护养所工作人员说,穹乃就连表情都一如往常,就像只是在做一件顺理成章的事。那双平日里给人漂亮印象的双色瞳中无机质的光,此时哪怕仅仅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感到战栗。
之后的事,春上知道得不多。只是听说,那个孩子的气管被都捏扁,经过紧急抢救才脱离危险。而作为肇事者的穹乃,虽然不是挑起事端的人,却也因此事被关了整整一个月的禁闭。
这也是理所当然,听说当时目睹那一幕的孩子大多都被恶梦足足纠缠了数日,这件事对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可想而知。
事后,护养所对各人的房间也进行了一次再分配,把穹乃分在了一间单间里。就像是刻意隔离一样。
事情到了这一步,每个人都觉得应该就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人敢去招惹穹乃,绊理也应该放弃了吧?无论怎么想,那都是个不太正常的孩子啊。
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接受。”
那天晚上,绊理突然对自己宣布。
“我决定了,无论怎么样都绝对要和她成为朋友。”
听得当时的她吓了一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劝阻的话语。
结果,让她想不到的是,仅仅在数个月后,绊理就让这个宣言成为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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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轻轻舒了口气,白皙的纤手将最后一块拆开起来的纸板箱叠放到一起。
“衿衣,这样可以了吗?”
“嗯、嗯……”
明明已经做好了被追问些什么的心理准备,可是在短暂的重逢的激动之后,穹乃又像是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一样,只是和她一起忙着整理搬到新宿舍中的东西。
自己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