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笑着唠叨着我们寿姑要做新衣裳了,窦昭却抱着祖母的泪流满面。
夏天过去了,祖母还好生生地在她的身边。
是不是说,只要努力,有些事就能改变?
窦昭想到庙里去上香。
祖母笑道:“那就去大慈寺好了,那里的斋菜不错。”
一整个夏天,窦昭都在家陪着她,没有出过门。她以为窦昭是在家里关久了,想出去顽耍。
大慈寺是座庵堂,母亲生前礼佛就去那里。
窦昭自然是笑着点头应允。
和祖母一起看着黄历挑了个日子,她派人提前告知了大慈寺的主持,带了贴身的丫鬟、婆子、家丁,前呼后拥地去了大慈寺。
大慈寺古柏参天,苍树环绕,景色清宜。主殿佛香阁供奉着一尊高约丈余的千手千眼观音,金箔贴身,在香炷的掩映之下,煌煌璨然,满殿生辉。
窦昭和祖母诚心俯拜,磕了三个头。
出了大殿,风过树林,籁籁生爽。
主持请了窦昭和祖母到殿后香房坐下,说了会闲会,就有知客师傅来问斋席摆在哪里。
“就摆在这里吧!”祖母自幼就被教导有事自己动手,因而最怕麻烦别人。
知客师傅笑着应声而去。
海棠却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崔姨奶奶,四小姐,政十一爷、德十二爷和四少爷、五少爷、六少爷、邬家的五爷听说您在这里礼佛,特意过来给您问安。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祖母听了呵呵直笑,欣然请他们一起用斋饭。“……也没有别人,不嫌弃的话就一起用午膳吧?”
海棠笑着去传话。
窦政昌几个笑嘻嘻地拥了进来,给祖母行礼,和窦昭打招呼。七嘴八舌地谢谢祖母的赐饭,厢房里你未说完我开口,热闹得像集市。
窦昭就问窦启俊:“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大慈寺?”
这里可是庵堂。
邬善顿时激动起来。
窦家三太爷去世的时候,他曾在大方寺求了枚平安符送给窦昭。
“没有,没有。”他有些语无论次地道,“没有去打秋风,倒是我,天天住在六婶婶家里,六婶婶吃穿用度都如十一哥和十二哥……”
窦德昌听了哈哈地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倒承认我是你的十二哥了!”
邬善脸涨得通红。
他比窦德昌大三个月。
除非是跟着窦明排行,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喊窦德昌做“哥哥”。
窦启泰不明所以,凑过来急急地追问道:“邬五舅为什么脸红?这又是什么典故?”
邬善不怕别人笑话,但怕窦明知道了嫌弃自己轻佻。
他急得直跳脚,口不择言地嚷道:“窦十二,你要是敢乱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把你的事说出来……”
“喂,喂,喂!”这下轮到窦德昌着着急了,“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
“这与君子、小人有什么关系?”窦政昌茫然地望着胞弟,奇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没有,没有!”邬善和窦德昌不约而同的齐声道,“没有什么事瞒着你们。”
窦政昌不相信。
祖母哈哈大笑。
这些孩子如早起初升的太阳,充满了生气,让人看着就觉得精神抖擞。
窦德昌、邬善只会让她觉得有趣。
“好了,好了,”她笑着吩咐红姑摆箸,“时候不早了,你们再不坐下来,斋菜就凉了。”
窦德昌、邬善大眼瞪小眼地并肩坐了,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吃不言。寝不语。
窦、邬两家的孩子幼承庭训,午膳在只听到轻轻的碰瓷声中结束。
红姑带着海棠、秋葵沏了大慈寺自炒茶叶进来给大家清口。
祖母就问起窦启俊的功课来:“……难不难?先生讲得懂不懂?后前是不是还要下场?”和家中长辈的考教完全不一样,虽然问题浅白,却透着浓浓温情。
窦启俊开始还只是礼貌地应着。慢慢的就端容敛色,语气中充满了恭谨,如同在答二太夫人的话一样。
窦昭莞尔。
耳边传来邬善轻若晓风的声音:“那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地道,语气急促。
“你说的是哪件事?”窦昭故作不知地小声回着他的话。
“就是庞寄修的事……邬善踌躇了片刻,声音有些沉重,“我一直给妹妹陪个不是……”
“你说的是那件事啊!”窦昭笑道,“我为什么要怪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把那样事告诉家里的人,说起来。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邬善张大了嘴巴。
窦昭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邬善张大的嘴巴就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傻傻的。
窦昭强忍着笑意别过脸去。
邬善笑得更欢畅了